长恨春归+番外(17)

作者:江东客 阅读记录

刚出生的孩子很快在他怀里睡着,秦鹤洲用脸贴了贴对方小小的额头,将孩子交还给了周桐,随后问道:“孩子的名字取好了吗?”

韦秋脸上还带着疲态,却难掩幸福的神色,说:“之前就商量好了,打算叫胥儿。但这孩子不能姓韦,也不能姓周,之后可能要另取一个姓氏。”

韦氏背负着天下,周氏则不可避免要承担定国侯一脉,韦秋和周桐都不想让这个孩子被束缚在父辈既定的命运中。

“明日我和桐哥打算离开,去巫医谷避上一段时间。秦屿,你和我们一起吗?”韦秋问。

出乎韦秋意料,秦鹤洲果断拒绝了。

“我想再去别处看看。”秦鹤洲说,“朝周将军借个人。”

“什么?”周桐疑惑问道。

“周秦借我用些日子,若出现意外,希望周秦能把我的孩子送到你们身边。”

“你不是说,你徒弟在追杀你吗?”韦秋忧虑道。他原想同秦鹤洲一同前往巫医谷。巫医谷避世多年,潜心医术,说不定真有办法保秦鹤洲父子平安。

“我想,现在大概不会有人追杀我了。”秦鹤洲说,“况且,我快死的人了,总有些放不下的牵挂和未能了断的尘缘。与其前往巫医谷,客死异乡,倒不如趁还活着,往想去的地方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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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欢送钱青(宋悦)下线。钱青(宋悦)和纪维的故事详见《西楼醉》番外1。好几年了,一直想单独写他俩的故事,但是又觉得没什么好写的了,于是在这篇补了一些两个人的过往。

以及为了故事的完整性在这里交代一下定国侯一脉的后续。

皇帝和周棋是初恋,但周棋是定国侯的侄子而且手握兵权,两个人之间又有一些误会,皇帝担心周氏利用这个孩子挟持自己,于是在周棋怀上他们的孩子以后设计让周棋小产,周棋心灰意冷远走边疆,但一直没有放下皇帝。而皇帝则有了新的爱人,将周棋抛诸脑后。定国侯与周棋之间也存在分歧,为了收拢兵权,派羽春楼杀了周棋。

皇帝建立仪鸾司以后,从朝堂和江湖两个方面剪除定国侯羽翼,定国侯最终穷途末路,被诈死多年的韦圳(韦秋的爹)杀了。皇帝保全了定国侯的名声,并让长子周柏袭爵,周柏后来战死沙场,独子周疏弃武从文,后卷入储位争夺被诬陷而死,周家也被抄家灭族,再也不存。

第25章 徽州

次日,秦鹤洲同韦秋分别,去往徽州。

一生痴绝处,无梦到徽州。

赵鸣筝从渔家处买到一艘用旧的乌蓬小船,划着桨顺流穿过黛瓦粉墙。

秦鹤洲坐在船上,看着两岸往来百姓,神情似是怀念。

“你之前来过这里吗?”秦鹤洲问。养了些日子,他终于长出些许肉来,不再瘦得嶙峋。许是有孕的缘故,从前的冷峻一扫而空,讲话的时候眉宇上存着温润。

赵鸣筝目光留驻刹那,继而望向远处朦胧群山,摇头道:“走南闯北这些年,尚且是第一次来。”

“我有二十余年不曾回来过了。”秦鹤洲动了动,久坐船中,后腰已几乎僵住。

天气转热,衣衫轻减后,秦鹤洲腰前隆起越发明显,滚圆一团,不仅腰部负担日益加重,行动时也带上了迟缓。

赵鸣筝恐他跌落,将船桨放下,弯身扶了一把,秦鹤洲未推拒,顺势起身站立。

“这是我长大的地方。”秦鹤洲说。养大他的老乞丐去世后,秦鹤洲随着流民南下,不知走了多久,最终停在了这座城里。他没有家人,故乡更是无从谈起,若非要说起,徽州便是最接近故土的那个。

赵鸣筝将船停在客栈前的码头,小二热络迎上,将乌篷船系在柳下,赵鸣筝先行上去,待船停稳,便朝秦鹤洲伸出手臂,将人拉到岸上。

在客栈住下后,赵鸣筝借了炉灶,替秦鹤洲熬药。

据赵鸣筝所言,这药是宋悦离开前留的方子,可调理秦鹤洲体内寒毒,虽一时治不得根本,但能让秦鹤洲好受些。

秦鹤洲捧着药碗,却未喝,只似笑非笑地端详赵鸣筝。

“怎么?嫌药太苦?”赵鸣筝玩笑问道。

秦鹤洲摇头,扯着药碗一饮而尽,而后将药碗倒扣在桌上,突兀说道:“若我死了,把我埋在月隐桥前的柳树下。”

赵鸣筝神色渐沉 :“不要想这些事,你不会死。”

“怎么不会?”秦鹤洲说,“这天底下,哪有不死的人。如果不是因为有这个孩子,我可能早都死了。”或许在上元夜后的清晨,死在宿云街尾的一棵树下。当差的衙役看到,骂声晦气,拉着车将尸身扔进乱坟岗,不知来处也无归途。

秦鹤洲手掌按着酸涩的后腰,垂眸看着那倒扣的药碗:“曾经有人跟我说,说要我长命百岁。因为只有长命百岁,受尽苦楚,才能偿还对方一二。可见于我而言,死也是种解脱。”

赵鸣筝诧异低头看向秦鹤洲,几乎要以为对方认出自己,可转念一想,自己身份毫无差池,秦鹤洲应当不会无端起疑心。又况且,若秦鹤洲真认出自己,怎可能像如今这般心平气和地相处。

“那你的孩子呢?”赵鸣筝问,“你当真不想看着它长大,看着它成家立业?”

“韦秋会视它为亲子。”

秦鹤洲说罢起身,似乎不再想与对方多说,但尚未走出半步,忽然脚步一顿,艰难弯身扶住小腿。

“怎么了?”赵鸣筝快步走到他面前询问。

秦鹤洲摇头,深吸了口气,忍着疼痛说:“似乎是抽筋。”在钱江别院的时候,他记得宋悦提过,怀胎过了六月,抽筋会成家常便饭。这是第一次,未想到毫无征兆。

“还能走吗?”赵鸣筝蹲身,按了下秦鹤洲蜷缩起的小腿。

秦鹤洲点头,却没有往前继续走动的意思。

赵鸣筝当即明白秦鹤洲是在逞强。这人总是如此,许是在羽春楼呆惯了,从不愿将弱点暴露分毫,即便已痛苦到难以忍受,在外人面前脸上却能依旧平静。

赵鸣筝不由分说,直接从身后将秦鹤洲打横抱起。

即便有孕,秦鹤洲依旧轻得厉害,身上的重量较之过去轻了太多。赵鸣筝将秦鹤洲放到床榻上,随后单膝跪地,替他脱了鞋。

“我替公子按按,或许能好受一些。”赵鸣筝未等秦鹤洲发问,便解释了自己的行为,随后卷起秦鹤洲的裤脚,骨节分明的手指覆上对方小腿。

秦鹤洲未发一语,低头看着赵鸣筝揉搓的手。

“好些了吗?”半柱香后,赵鸣筝抬头问。他许久没有这样触摸过秦鹤洲的身体,看着对方的眼睛,只觉得口干舌燥,似乎仅要一缕风,便能点燃场烈火。

“好多了。”秦鹤洲也呼吸渐重。他孕中本就敏感,但迄今为止,从未得到过任何纾解。

“我……”赵鸣筝欲言又止,只是抓紧了秦鹤洲的脚腕,迟迟没有放手。

“我什么都许不了你。”秦鹤洲垂眸说。

赵鸣筝仰头看着秦鹤洲,似有一瞬失神,喃喃道:“我什么也不要。”

时光刹那如山呼海啸般飞速倒流,恍若回到了十年前那个久无人烟的山洞。

他们依偎在一起,有过世上最近的距离。

赵鸣筝忽然想,原来在苦心经营企图复仇的年月里,我也曾有过刹那肆意和刹那欢愉。

只是这欢愉与恨意,都来自同一个人,交织在一处,怎么也分不清是爱更多一些,还是恨更多一些。

似乎连自己都在有意忘却了,那个不可饶恕的、爱上仇人的自己。



第26章 终不似少年游

结束后,赵鸣筝将秦鹤洲抱在怀里,手掌贴在对方高隆的肚腹上。尽管赵鸣筝已尽量轻柔,但秦鹤洲还是被折腾到累极,拒绝对方触碰的力气都没有,只是闭着眼靠在赵鸣筝的颈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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