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儿翻(35)

作者:容溶月 阅读记录

“我……”

话语成为实质,一句重似一句,敲打着龙可羡心底。

阿勒话锋一转:“但你知我为人,绝不是良善之辈,没有我要你,你可以不要我这么高尚,我就是要。”

“龙可羡,”他不给她退缩的机会,字字咬紧,“我可以做你裙下之臣,也要做你枕榻之主。”

“这,这不在我们的协约范围。”龙可羡往后挪身,闷闷地摇头。

“白纸黑字都是死物,你把这些当作清规戒律吗!”阿勒冷声,往前堵死了龙可羡退路,“若是你当真不想,怎么会……”

他附在龙可羡耳边,把那个字说出来。

龙可羡耳朵滚烫,红得拧一把就要滴血了。

“你的身子先于你撕破了那张纸,我们须得往前看,于这一道,多得是花头,日后你若舒坦得爱不释手,说不准还要怪我不早带你玩儿。”阿勒把“冒犯”两个字藏在字里行间,用似是而非的态度和龙可羡捉迷藏。

他说着最浪荡的话,看起来却无比正经,有赤诚而热烈的感情从话语间溢出来,涓涓地流淌着。

因此,龙可羡的规避远离都没有用,她正在顺着阿勒的诱导,慢慢地从厚壳子里探头出来。

两人说话间,外头“哐当”一响。

哨兵从大石头上跳下来,喊:“少君!二线有消息啦!”

第28章 微妙

石块被推散在草絮间。

龙可羡盘腿坐在地上, 摆弄眼前的沙盘,仅仅匀过两道呼吸就把刚萌芽的情绪压了回去,只剩耳朵尖还在缓慢降温退红。

“河流, 土坡, 山坳。”龙可羡自言自语, 把石头和沙土堆成简形, 通过哨兵传回的消息把已经摸排清楚的地形摆出来,继而推导三山军行进状况。

二线士兵在推进时已经碰见了密林里的人, 双方短暂交碰,对方很快退回了深林里。

“三线继续推进,放慢速度,尤副将率二十前突手,在南侧土坡后设伏, 如若遇敌,包抄起来, 抓个活口带出来。”

哨兵抓着鹧鸪哨, 脑瓜转得飞快:“欸!”

“你进来, 站那里听风响吗?”龙可羡不满地看他。

“是……”哨兵扭扭捏捏,眼珠子骨碌碌地朝阿勒转, 方才阿勒一道眼神横过来,分明是很轻很淡的一眼, 却像凭空伸出只巨手,一把摁住了他的脑袋,让他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推石堵河,以防对方顺河摸下来绕屁股, ”龙可羡推两颗石子在水痕中间,“对方擅打攻防战, 就绕在林子里与我们玩,装神弄鬼是常有的把戏。叮嘱三线,谁被激将法吊出去就整队降一级军级,此战战功折半,再领八十板子去。”

“是!”哨兵应是,麻利地蹿了出去,一丁点儿都不带多留。

龙可羡把石子沙堆都推翻,重新推算了一遍。

若是乌溟海那几方军团在这里,就会惊讶地发现,这北边来的蛮子王在排兵布阵间,竟然能看到南域海陆攻防战的影子。这路数都是将领把控全局,将战士分为二至三线,全方位往中心围剿,副将游走打突袭,哨兵穿插在安全点位,以最快的速度来回传递军情。

日头斜映,没了正午时分的咄咄逼人,颓下势来,成为浅淡的金色,给龙可羡侧身镶了道金边。

少君全神贯注。52④9令8以九2

她做得很好。阿勒心里竟然诡异地冒出些迟来的成就感。

小时候,龙可羡不是没跟阿勒出过海。

最初,黑蛟船籍籍无名,还只是乌溟海某处犄角疙瘩里的小船队,走商多于劫道,行事却很有匪气,凭借强悍的船只在海上鲜有败绩。

那会儿,乌溟海各国内里斗得如火如荼,没有多少人把目光放到海域上,而阿勒已经磨刀霍霍,以南清为据点,往海外开疆扩土,凡是黑蛟船插过旗帜的地儿,方圆数百里海域都是他的地界,与陆上各国之间通行需要度牒一样,经过阿勒的海域同样需要他的首肯。

在开疆扩土这过程里,龙可羡参与过多次。

第一次,那也是个响晴日。

龙可羡才刚长个子,背着把大黑剑,板着张小脸,紧张得踱来踱去,在膀大腰圆的海寇中间显得格格不入。明明是一柄所向披靡的人形杀器,却跟没开刃似的,跟在阿勒屁股后头绕来绕去,只管把他护得滴水不漏,别的一概不理会。

哪能指望她上阵精准对敌,别出手时把自家船劈裂就得烧香了。

现在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阿勒站在洞口,用他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光线,阴影不带重量,却带着占有的姿态,全方位地裹住了龙可羡,这是他的。

***

石述玉趴在灌木丛里,脸上蹭了三四道口子,这鸟不拉屎的地儿,耳边蚊蝇小咬嗡嗡的,烦得很。

但旁边三山军就是一座座石像,浑身上下只有眼珠子在骨碌转,别说个把虫子叮咬,就连旁边蛇窸窣游过都一动不动。

他看不惯龙可羡作派,但不能不服她手底下的兵。

“咻咻——咕——”

林间遥遥传来鸟鸣。

不一会儿,密林高枝簌簌地晃动,数十个人从林子里走出来,他们长得精瘦,目露凶光,脸庞都被海风揉得发黑,谨慎地四处打探。

尤副将抬手,有规律地摇动灌木丛,把军令隐藏在风声里带往四周。

随着摇动声渐停,面前十余人已经快踩到了头顶,石述玉憋住气,默念着“别踩脸,别踩脸”。

耳朵一动,左侧“嗖”地爆出破空声。

一枚箭矢从底下激射而出,石述玉本就是刺客出身,耳边动静刚起,他就随着箭矢一道爆冲而出,劈头盖脸就是一记斩空刀!

与此同时,这一带的叶浪无风自起,涨得有人高,接着诡异地脱落,叶隙下露出了甲胄的暗芒。敌方大惊,这哪里是什么灌木丛,分明是一群披甲的士兵!

敌方传讯兵叽里咕噜地高喊着,边喊边往后退,背后却撞上了一堵墙。

尤副将“嘿嘿”地笑,“说什么鸟话呢,讲给我听听啊。”

紧跟着一把拧断了他的喉咙。

尤副将游走在三线之间,专逮装神弄鬼的设阵之人,肃清之后,主线士兵平地推至密林中间。

***

石头排成纵列,竖在草絮中段,如今沙盘看起来像半个月亮。

对方不会束手待毙,他们必定会从尤副将入手,先拔眼中钉,再利用地形对三山军逐个击破。

阿勒看着龙可羡握着刀鞘,在草絮里点来划去,蹲下来:“准备把诗人撤回来?”

诗人指的是尤副将,难以想象一个身高马大的副将日日都要写篇酸诗,天晴要写,落雨要写,拉弓过了三石要大写特写。

哨兵来回地传讯,尤副将先后遭遇七拨人,突袭小队有所伤损,确实该撤回休整补给。

龙可羡茫茫抬头:“不啊,”她抿唇笑了下,“对方被他们扰得失了方寸,才让后来的突袭越来越顺利,此时露出疲态,岂不是上好的靶子,诱敌正好。”

“这条线怎么回事?”阿勒侧额,用眼神示意沙盘当中一条用手指划出的小路。

他这般蹲着,单手撑在下巴,落拓拓的样子着实英俊,他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诱惑,明的,暗的,无所谓龙可羡能不能看懂。

看懂了是情趣,看不懂是乐趣。

“进去。”龙可羡果然没多看他,指着沙盘,跃跃欲试的有些兴奋。

阿勒从这兴奋里察觉出不妙,果然龙可羡蹭地跳起来:“已近尾声了,该是收网的时候,我去去就回,你在这里等着。”

“?”阿勒蓦地抓住她手腕,“进去玩却不带我么?”

龙可羡欲言又止,看了他好一会儿:“……里边危险,你歇在这里,我去,天黑前就回来了,你不怕。”

这!龙可羡是真把他当四体不勤的弱崽了,阿勒恨不得把衣裳剥净,让她好好摸摸前日在肩膀留的牙印子,难不成是咬在棉花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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