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一道(71)

作者:浮玉山前 阅读记录

易发不计较这些,一边跟蔡老攀着话,一边带客人到小阁楼里坐。

清乐楼是易府里位置最好的地儿。登楼去,能望见榆柳与松竹。这处背阳属阴,岑日宴请宾客,莫属这阁楼好。

蔡家来的都是男子,女眷还在家里待着。不过两家都心知肚明,这桩婚事是板上钉钉的。蔡家几人来此,不止是确定心意,也是想把成婚日往前赶。

用蔡老的话说,自家孙子是不可自拔了,非得早日娶到人不成。

“自然,自然。”易发被这直白的话逗笑,“慎庭藏得深,倒不知原来是位性情中人。”

蔡逯只是笑笑,给长辈敬酒。

蔡老憋了许多话要说,一坐下,吐的都是当年的万里山河,封狼居胥之景仍历历在目,说得也叫人动容。

男子间聊得无非就是三件事:官途名利,美酒,美人。

聊美人轻浮不堪,且隔墙有耳,不敢说。聊美酒,蔡老爱边疆的浊酒,瞧不起这边的果酒。

而聊官途名利,也牵动着这桌上所有人的心。

“官家放了两日假,我才敢在青天白日找上你去。”蔡老闷了口酒,这话是在宽易发的心。

蔡老哪里看不出易发的野心,见人顾虑不堪,索性打了包票。

“岑青告不了你,这厮家里一堆事,怎么也得费几分心思去处理。兆相那边不必担忧,老交情了。”蔡老意味深长地看了易发一眼,又道:“故而这婚事……”

“办,我赶紧叫人选个良辰吉日,这场婚事要大办。”易发哪能不懂蔡老的意思,与蔡家联姻,不止是他这一小家,就是家族也得了好。

蔡梁沉默许久,听到易发说了这话,笑着补充着:“放心罢,平成兄。这婚期我早已找人给算好了,七月初八,庚寅日。”

易发一听,怔在了原地。

官家自然会把蔡逯留下来商讨事宜,可易灵愫去到的时候,偏偏看见了一身常服,撑着一把伞立在桥头等她的蔡逯。见她来了,便迈步朝这方走。

路上又下起了小雨,也是赶巧,易灵愫偏偏没带伞,末了还觉着把车夫也给连累了。下车后便叫车夫拉着车赶到茅棚下,说蔡逯会来接她。

她的脚刚踩实到地上,伞便递了上来。

“雨下不大,没这把伞也无碍。”易灵愫想往后躲,可身后马车早已走远,她才刚躲半步,便被蔡逯给扯了过来。

蔡逯并没有接话,反而拉着易灵愫的手便往桥上走。

“是我疏忽,只拿了这一把伞,委屈你与我共乘。”

易灵愫并不在意。东湖的景她也看过几次,不过这处的锦鲤倒是没亲自喂过。走下桥乘上舟,蔡逯叫她随意看景。

易灵愫道好,只是要了几小盅鱼食,手一挥,鱼食便洒满一片春江水。

红鲤一瞬之间便聚了过来,的确如人所说,活脱脱像个藕臂白嫩的小娃子,欢脱无忧。

二人同乘一舟,蔡逯见易灵愫开心,心里也欢喜。闲来无事,半躺在舟上,支手观赏的这幅莲池美人图。

不过这难得的好心情在校舟被撞的那刻瞬间消散。

舟尾猛地被怼上,易灵愫蓦地失去了支撑点,向后倒去。

“啊!”一声惊呼声传来。

待到易灵愫反应过来时,手里的鱼食洒了一池,舟下红意满片。而她被蔡逯给搂了过去,躺在他怀里,被他紧紧锁着腰。力道之大,叫易灵愫觉着肋骨都是疼的。

她向后望去,还未看个清楚,便被蔡逯给扭过了头,强硬地按在他的胸膛前。

身边沾染上了雪松气息,可耳畔传来的,却是惊魂未定的喘息声。她还没见过蔡逯如此惊慌的样子。

易灵愫把手覆在了蔡逯的衣袖上,轻轻扯着。还未开口说话,蔡逯的话便传了过来。

“别看他。”

他是谁?又是褚尧那个麻烦精?还是蔡昶?

“只能看我。”蔡逯又道。

那般不容置喙的语气,易灵愫竟然听出了乞求之意。

她没管。

如果她肯回头看看,就会发现,那是阁主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推开了屋门,跪着前行了几步。

太难受了,连嘴都张不开。

他就只是哑着嗓子流泪。

像狗一样,跪伏前行了几步。

“啊……啊……”

他想把嗓子掏出来,捧到她眼前,让她不得不听一听,他到底想说什么。

别走,求你了。

我需要你。

拜托回头看看我吧。

第38章 奖励

灵愫心里攒着一股火亟待发泄。

所以去到蔡逯那座私宅后,她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做,大做特做。

她脑里想的很美好,要不顾一切,做他个三天三夜。可现实却是,她已经累得连胳膊都不想抬了,任由蔡逯摆弄。

蔡逯把她抱到浴池里,像个尽职尽责的仆人,伺候她沐浴。

浴屋宽敞,帷帘轻晃,却又不会令人觉得压抑窒息。屋里不算太亮,四盏灯搁在浴池四周。这点光亮近乎于暝暝日暮时的晚霞,不算璀璨,但别有一番氛围。

这晚,蔡逯才知这桶签子里装的是何等宝物。那桶里共有六十九个签,每个签子上都刻着三四小字,都是床上花样。

易灵愫仗着蔡逯对这方技四门之一的事不甚清楚,便肆意妄为。这方面的事,蔡逯倒是颇为乖顺,几乎是任凭易灵愫摆弄。

二人折腾到丑时,院里静得连呼吸声都被放大来。半夜下着小雨,易灵愫倚靠在蔡逯怀里,不知梦见什么可怖事,乍然惊呼出声。

“是做噩梦了么?”蔡逯见易灵愫鬓边出了薄汗,拿着帕子仔细给易灵愫擦汗。

易灵愫摇摇头,发丝直直地垂落下来,遮住脸庞。有几缕发丝黏在了脸颊一侧,易灵愫低头,叫人看不清脸上作何神色。

她竟会梦见,蔡逯这厮将她锁在一个金玉锻造的鸟笼里。笼堪比屋顶那般高,一条条直杆竖在她面前。欲想逃窜出去,才动了一步,沉重的脚链子与地面摩擦出声。镣铐上摆着一圈小铃铛,每动一步,那铃铛声清脆响。

梦里,她刚站起身来四处张望,身后便传来一道喑哑癫狂的声音。

“别想逃。”

易灵愫不会无缘故地做这般奇怪的梦,她这会儿惊魂未定地坐着,蔡逯也坐起身来,从床尾凌乱衣堆里随意拿出件外襟来,轻轻披在易灵愫身上,生怕她着凉。

“夜深天冷,你身无衣物,当心染了寒。”

蔡逯轻声道。见易灵愫仍是怔着,轻拍着她的背。一下一下的,好似哄个不听话的孩子一般。

“没事。不是说,梦都是反着来的么?”易灵愫抬眸,见蔡逯一脸担忧的深切模样。

屋里尚还有一盏灯点着,灯花一串串地蜿蜒在烛台上。灯火葳蕤,易灵愫在蔡逯的眸里,看得到焰火的跃动。

“那你倒是说说,方才做了什么噩梦,竟这般后怕。”蔡逯倾身朝易灵愫靠过去,撩起她那挡眼的发丝,轻声哄着。

易灵愫敛目,眉蹙得能隔下几道山川。她自然不会把这般荒诞的梦讲给蔡逯听,何况这也不是蔡逯想听到的话。

“我梦见,有匹野狼捡了只受伤的翠鸟,野狼不吃这只翠鸟,反倒生了怜悯之意,欲想将这只翠鸟养在身边。于是那狼折断了翠鸟的双翅。可这只翠鸟生来便在无边苍穹里飞翔,没了翅膀,又如何能存活下去?”易灵愫抬眸,妄图在蔡逯眸里看出半分的悔悟之意来。

认真盯了半晌,意料之中,她没看到。

“这便是噩梦么?”蔡逯约莫是心里失望,他还当是什么杀人纵火的事呢,不曾想竟是这般再小不过的事。

“我倒觉着,这不过是你情我愿的事罢了,不值得为此神伤。”蔡逯盘起易灵愫的一缕发丝,在手指上绕着圈。那青丝如小蛇一般,缠着他,离不开他。

“狼怜惜翠鸟,能折断她的双翅,自然也有本事去养活这只鸟。于鸟来说,失去苍穹,却再不必为生存奔波。她只需待在狼的身边,乖乖的,自然万物不缺。”

上一篇:孕嫁 下一篇:他名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