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是成捆成捆的丁香花苞，深棕色，形似小钉，散发着浓郁持久的芬芳；一箱箱带着硬壳的肉豆蔻，散发着温暖而略带辛辣的气息；粗壮如树皮的桂皮卷散发着甜暖辛香；珍贵的乳香和没药树脂，散发着古老而神圣的气息；包裹在奇特叶片中的香草荚，流淌着甜蜜的诱惑……

香料！来自遥远南洋群岛的、价比黄金的香料！此刻，它们不再是传说中遥不可及的奢侈品，而是如同最普通的货物般，堆积如山，散发着令人迷醉的财富气息！

紧随香料之后被抬下来的，是沉重的木箱。箱子打开，刹那间，珠光宝气，几乎晃花了所有人的眼！

拳头大小、纯净无瑕的海水蓝宝石，折射着天空的深邃；鸽血红宝石如同凝固的火焰，灼灼生辉；晶莹剔透、切割完美的金刚钻，在日光下迸射出七彩霓虹；大块大块温润如脂的羊脂白玉；色彩斑斓、纹理独特的玛瑙和碧玺；还有来自遥远大陆的象牙雕刻、犀角杯盏、色泽艳丽的鹦鹉羽毛、巨大的玳瑁壳……

奇珍异宝！这些只存在于说书先生口中的海外奇珍，此刻真切地呈现在京城百姓眼前。码头广场变成了一个光怪陆离的宝库，空气中弥漫着金钱与梦想的味道。惊叹声、抽泣声不绝于耳，许多人看得眼睛发直，嘴巴都忘了合上。

“快看！那是什么木头？好黑！好亮！”

“老天爷！那是象牙吗？那么大一根！”

“红宝石！我的娘哎，那么大一块！”

禁军竭力维持着秩序，但汹涌的人潮还是被这泼天的财富刺激得向前涌动，场面一度有些失控。

殷明轩站在高台之上，看着下方沸腾的景象，看着那一座座香料山丘、一箱箱珠光宝气，心中亦是激荡。这是殷氏船队用勇气和智慧换来的成果，是大雍海疆初露锋芒的明证！这份财富，不仅属于殷家，更将充盈大雍国库，惠泽万民！

“侯爷，陛下有旨，着将部分珍奇陈列于东西两市，举办‘海货博览会’，与民同乐，彰我天朝富庶！”礼部尚书在一旁笑着传达。

殷明轩点头：“理当如此！”

接下来的几日，整个京城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狂欢。东西两市被装点一新，彩旗飘扬，锣鼓喧天。朝廷特设的巨大展台上，精心挑选出的香料样本、宝石原石、象牙雕刻、异域珍玩被陈列出来，供万民参观。虽然大部分珍宝只是展示，但那浓郁的香气、炫目的光彩，足以点燃所有人的热情。

两市人潮汹涌，万民空巷！摩肩接踵，挥汗如雨。小商贩们嗅到商机，兜售着各种仿制的香料囊、小饰品，生意火爆。茶馆酒肆里，说书先生唾沫横飞地讲述着靖海侯船队如何穿越风暴、智斗海盗、发现宝岛的传奇故事，引得听众如痴如醉。连深闺中的小姐们，也忍不住戴上帷帽，在家仆的簇拥下，挤进人群，只为远远看一眼那传说中的南洋奇珍，嗅一嗅那令人心驰神往的异域芬芳。

“海货博览会”成了京城前所未有的盛事。户部的官员更是笑得合不拢嘴，仅仅是博览会期间官方出售的部分香料和允许流通的普通海货，以及因此带动的商税，就为国库带来了巨额进项！萧云铮在朝会上龙颜大悦，对殷明轩及海运司的功绩再次褒奖，殷氏一门声望，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蜀地，锦官城，蜀王府。

雕梁画栋的书房内，气氛却与京城的喧嚣喜庆截然相反，沉闷得如同暴雨将至。蜀王萧景宏阴沉着脸，背着手在铺着厚厚绒毯的地上来回踱步。他面前的书案上，摊着几份从京城以最快速度送来的密报。

“……殷明轩船队已于初七抵通州，船二十余艘，满载而归。所卸香料如山积，胡椒、丁香、肉豆蔻等不计其数，奇珍异宝盈箱溢箧，珠光宝气耀目……陛下亲旨，于东西两市设‘海货博览会’，万民空巷，举城若狂……据户部非正式估算，仅此一船队带回之货，价值恐逾千万两之巨，此次博览及后续商税，国库岁入骤增三百万两有余……殷明轩晋封靖海侯，世袭罔替，赐丹书铁券，圣眷之隆，一时无两……”

密报上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萧景宏的眼里、心里！千万两！三百万两岁入！世袭罔替的靖海侯！丹书铁券！

“砰！”他猛地一掌拍在坚硬的红木书案上，震得笔架上的狼毫都跳了起来。案上那盏价值连城的定窑白瓷茶盏应声而倒，滚烫的茶汤泼洒出来，浸湿了密报上那刺眼的数字，也烫红了他保养得宜的手背。他却浑然未觉，只觉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烧得他双目赤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