霏霏突然抓住秋暄：“她说，我要见江珏可以，嫁给他也可以，但我要把孩子打掉，如果我想要保护这个孩子，就不能见江珏，这是什么道理。”

萧家的道理，萧媖之的孩子必须是老大。

霏霏抚摸着自己的腹部，渐渐冷静下来：“我不能丢下他。”

她抬起头，可怜巴巴地望着秋暄：“江珏会不会把我忘了。”

“他很想念你。”

“不许骗我。”

“是真的，前日在宫里见到他，他还嘱咐我们照顾你。”

还不如骗你呢，秋暄想，若是江珏绝情，反而对霏霏好。或者，她也骗霏霏，说江珏不想再见到你之类的话

可她不能撒谎。

“我就知道江珏不是那样的人。”霏霏紧紧护住小腹，“他不会不管我，我要见他，我要见他！”

差不多可以说了，秋暄心里的一个声音催促道.

她咬了咬嘴唇，轻声说：“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霏霏疑惑地看向秋暄。

“我以为你只要到长公主府就能见到四殿下，我以为你离开侯府……”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霏霏一把将秋暄抱住，“我明明答应你要带你离开侯府的，结果我自己跑了，还害得你挨了打。”

“老夫人只是教训了我两句，是谁这么说的？”

“剪柳。”

是老夫人身边的侍女。

“她还拿热水泼你。”霏霏撇撇嘴又要哭。

“不疼的，别哭了。”秋暄拍拍她的后背，“老夫人只是生气咱们偷跑出去，长公主殿下不是派人来了吗，有长公主说情老夫人不会再怪我的。”

“我决定了。”霏霏看着秋暄红肿的手，突然严肃地说。“以后你就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就是我最信任的人。”

“除了江珏以外。”她飞快的补了一句。

“你打算怎么办。”

霏霏的眼睛亮亮的：“我要见到江珏，我要入宫，我还要带着孩子入宫，我不能把江珏让给别人。”

“秋暄，你会帮我吧。”她满怀斗志地看向秋暄，“长公主告诉了我许多，我知道你家里的事了。你放心，只要有我在，我一定会还你家族清白。”

“你不信我，也要信他。”霏霏说着，抓住秋暄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听到他说什么了吗？他说要拿回属于他的一切。”

明霞日暮，橙红色的光照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当务之急，先想办法让你见到四殿下。”

余晖熄灭，将秋暄的面容隐入绀青。

*

秋暄点燃灯火，面前的镜子映出一张疲惫的面庞。

这张脸勉强撑起一个笑容。

“这算是利用吗？”

明明没有向霏霏隐瞒任何事，可她却觉得，她隐瞒了所有的事。

可她不能只要家族的清白。她还要母亲恢复爵位，还要妹妹们能入太学，争得理应属于她们的前程。

她不能等着长公主拿虚无缥缈的消息搪塞她，她要尽快找到她的家人。

江珏是个很好的突破口，他越不堪大任，就越需要皇后之子的光环。

洗刷皇后的名誉，拯救维护皇后的忠臣，获得忠臣的效忠。

秋暄攥紧拳头。

“我可以做到。”

*

寅时，千里之外。

海天相接的地方已经泛白，渔夫们借着这点光，将渔船推入水中。

今日潮衰，他们推了很久，久到天光大亮。

他们抬起头确认方位，却疑惑地发现，升起的太阳并不在它理应存在的位置。

它挂在西边的海面上，耀眼夺目。

第13章 利害相冲

“吉兆？”

“海水静平，蛟蜃吐息，是吉兆。”

净堂帘幕低垂，层层包裹，风雨不透。龙腹香、檀香与安息香在此密室中交杂沉淀，使净堂内部的空气如同珍珠般密质紧实。

“活物就要喘气，既是蛟蜃在海面嬉戏，那便不用管它们。”

帘幕内的声音如同珠贝在水中吐出的气泡，稍有不察便消隐无踪。

“是，陛下。”

身披玄色织金袍的女人一步一步倒退着，退出净堂，她的姿态轻盈，帘幕摇晃了几下便恢复原状，仿佛刚刚只是起了一阵挟雨的风。

冷冰冰的风，吹散了落在女人身上的香渣灰烬，也刺痛了她脆弱的腿骨，她慢慢拖着步子往台阶下挪。

“是要下雨了。”她望着阴云密布的天空，缓缓吐出一口气。

等在净堂外头的宦官冯盱，一见巫庄出来，连忙上前去搀扶她。

“陛下如何说的？”

“不必管。”

“这可没法跟他们说啊。”冯盱皱起眉头。

“他们想如何就如何。”巫庄笑道，“你照实说，至于怎么做，他们还能闹到皇帝眼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