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是偷偷的，每次成功，她能开心好几日。

后来，就当着宦官和宫女的面，污染泉水，他们也从不敢说什么。

如今，巫庄甩净手上的水，她竟觉得有些无趣。

这么无聊的事，她竟能做十年。

她来中原多少年了，十五年，二十年？

记不清了。

是不是年纪大了，巫庄自嘲地想，小事记不清，大事也记不清。

巫庄想起昨日收到的密信。

前面的一切溢美之词她都已经忘得一干二净，唯有最后一句：事成之后，恩准返乡。

返乡。

巫庄忍不住笑出声来。

风吹干了她的手，她的骨头又在隐隐作痛。

岁月在她身上留下沉重的痕迹，她拖着步子一步一步向前挪。

她想起来，新的那个觋庄还在外头等着她。

巫庄有些烦躁，这是第几个觋庄了？

每换一个，她就要重新教一遍。

可这些觋庄仿佛中了诅咒一般，无论赐名的时候有多机灵，多漂亮。

不出几年，他们很快变得痴肥，或者瘦成一把骨头，脑子里填满愚蠢与贪婪。

“姐姐。”

黑袍黑面具的觋庄恭敬地向巫庄低头，风一吹黑袍紧紧裹着他没有手臂的右半身，形成一条诡异的直线。

“嗯。”

新觋庄并不是巫庄属意的，她更喜欢冯盱那种，漂亮的、嘴巴甜的，胆子小又没有那么聪明。

而这一个，让她想起第六任，聪颖又沉默，最终这种安静爆发成一个灾难。

“姐姐，西边来信了。”觋庄说，“可要现在去联络那人？”

“不急，走吧。”

巫庄将手递给觋庄。

“快下雨了。”

*

傍晚，外头突然起了雨，雨滴急切地顺着屋檐往下落，落在空荡荡的药架上，落在炭火忽明忽灭的炉子里。

卢东风提着煮好的柚子叶水进了药房，秋暄正将药柜一个一个拉开，好奇地查看里头的东西。

“这个是什么？”秋暄指着一堆褐色的根茎问。

“这是蕗草，你还没洗手别去碰。”卢东风赶忙放下水过来关抽屉。

“跟我平日里见得不太一样，是不是买到劣质了？”秋暄疑惑。

“你懂什么，这可是凉州的上等货，你们平时用的才都是次货呢。”

卢东风回了嘴，又连忙检查其他被秋暄祸害过的药柜。

“快去洗手吧，水温我调好了。”

“想不到你一个南边来的，对北方的药材还挺了解。”秋暄随意道。

“谁说我是南方人？”卢东风疑惑地回头。

“折梅啊。”

“啊，对对，原来是她，对我是。”卢东风又指了指水盆，“你快点洗手吧。”

“你在水里下毒了？”

卢东风猛地转身，只见秋暄端起水盆朝她泼过来。

她吓得连忙躲避，刚从药匣中抽出的小刀，来不及拿稳，落在地上。

她连忙弯腰去捡，被秋暄顺势摁在了地上。

第31章 李代桃僵

“你是如何发现的？”卢东风挣扎着要去抓地上的匕首。

可是秋暄压住她的肩膀，让她的手不得不保持在一个非常难受的状态。

卢东风试了几次都不成功，泄气了。

“投降，我投降，你到底是如何发现的？”

“觋庄告诉我的。”秋暄面不改色地撒谎。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卢东风下意识要抬头看秋暄，后者顺势将匕首抵在了她的喉咙上。

秋暄笑道：“有什么不可能的，你多久没见过他了。”

至少两天。

卢东风的手指死死压着地面：“果然……果然，长老说的没错，这两个人，心都野了……不对，不对，觋庄为什么要告诉你？”

巫觋二人果然是故意被派到皇帝身边的？

秋暄用力按住挣扎的卢东风，反问道：“你都要杀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是你自己选的，”卢东

风喘着气，“体格不壮，力气倒挺大，你今天不找我，死的就是旁人了。”

旁人，秋暄脑内迅速转了一圈侯府内值得死的人。

答案显而易见。

“霏霏可不是外人。”

卢东风愣了一下：“你倒是都知道多少！”

“这你别管，选上我算你倒霉。”

卢东风冷笑一声：“哼，长公主果然在偷偷关照你，原本还想着把郡主杀了嫁祸于你，想来就算我成功了，长公主也会寻个借口把你轻轻落下。”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以为长公主什么都查不出来吗？”

秋暄扯了虎皮就要拉大旗。

“算她厉害，”卢东风又开始挣扎，“不过她别以为她还能替陆皇后翻案！”

又是陆皇后的事。

“当年陆皇后的事情，是老夫人帮忙的收的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