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夫分家,我连平妻也带走(46)
“这个人呢?”
“只从凉州府案库中找到了当年入关时留下的画像。”宦官从怀中取出一个油布包,放在桌上。
江禁寒用小刀划开,单手抖开画卷。
画画得还算生动。
留着八字胡的男人面带笑容,看上去十分健谈。
他还有一只白色的眼珠,看来是瞎的。
江禁寒眉头微蹙。
怀中的猫感受到主人的不安,轻叫了一声。
江禁寒沉默地安抚着它。
“觋庄也瞎了一只眼。”
上一个是,上上一个也是。
窗外的雨越下越急,大有连下三日的派头,突然外头被冷光照得宛若白昼。
*
雷声轰鸣,掩盖了巫庄的声音。
“国师刚刚说什么?”
从帘幕传来皇帝的声音。
“四时更迭,雷霆雨露,多一年少一年,都是自然之数。”
巫庄的声音在帷幕的包裹下,似是有了回音一般,空灵,让人迷失其中。
“前几年多了,后几年必然就少。大都已经几年未有雷霆暴雨之记载,那一旦发生就必然伴随着超乎寻常的灾难。”
“依国师的意思,该当如何呢?”
“老天将前些年缺过的雨补齐,臣认为,陛下在人间也应当做查漏补缺之事。”
“哦?”
“检修都内的宫室寺院,清查陈年旧账。”
闪电的光刺破层层纱帐,
在巫庄的双眼中,点了一点光。
几乎与雷声同时到来的,还有巫庄最后一句进言。
“过去的有功之臣,有那推辞不受的,陛下也应该补上奖赏才是。”
巫庄从净室出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她深吸一口气,将肺中残余的香料味缓缓吐出去。
“这才是活着的感觉。”
“姐姐,我扶您。”觋庄恭敬道。
巫庄自然而然地将手搭在觋庄的腕子上,又侧头对掌灯的冯盱道。
“有劳冯常侍,前方照路。”
“应该的应该的。”
宫灯低垂,照亮了前方的石板路,倒将冯盱苍白惊恐的脸隐入暗中。
觋庄,不是他认识的那个觋庄。
这个觋庄没有手,也不爱说话。
可是。
巫觋姐弟俩说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冯盱知道他此时应该尽可能说些笑话,去博巫庄一笑。
可他说不出来。
他不禁去思索,现在的觋庄都哪儿来的,以前那个觋庄又去了哪里。
冯盱从未觉得干爹死的如此不是时候,他告诉自己的事情,远比自己想的要少得多。
“冯常侍。”
冯盱脚下打了个踉跄,回头笑道:
“国师大人有何吩咐,这雨后地面湿滑,您可得小心着些。”
“陛下有交代。”巫庄递给冯盱一个折子。
“劳烦冯常侍明日,跑一趟云阳侯府。”
*
“云阳君南宫韶,志节贞亮,夙兴夜寐。为皇后大长秋时,不避忌讳,直斥君非。若无云阳君审慎之举,为国之忠,皇后险些酿下大错,不可挽回。为君分忧,谦不受禄,实乃诸臣典范。
赐食邑百户,玉帛千匹,珍珠百斛,以彰殊渥。”
冯盱念完圣旨,尽量让自己沉稳地目不斜视地走向南宫韶。
“老夫人请起。”
“国师大人偶感一梦,想起当年老夫人为陛下解陆皇后后事之忧,老夫人当年并未要任何封赏,陛下实在感怀,便加倍补上了。”
第34章 难生易杀
冯盱的到来如同一块石头砸破冰层,湖水依旧平静,可透过冰面上的破洞,便能看到水下涌动的暗潮。
送走冯盱以后,秋暄独自在花厅中坐了许久。
敬幼贞想劝她,却被霏霏拉走。
霏霏甚至想让自己的嬷嬷将秋暄送去长公主府待几日。
秋暄谢绝了霏霏的提议,并提醒她嬷嬷们,这个时候,更是不能离开霏霏半步。
长公主恐怕都不知道是老夫人当年向皇帝告的密。
秋暄起身朝外走。
甘棠正在院子里蹲着看蚂蚁搬家,听见秋暄出来,连忙跟上去。
“夫人去哪儿?”
“还不知道呢。”秋暄喃喃道。
“夫人去哪儿我去哪儿。”
甘棠脚步轻快地迈过地上的水洼,好像一只低飞的蜻蜓。
“夫人您怎么……怎么过来了。”
折梅看见秋暄很是意外。
“我想见见老夫人。”
秋暄第一次见折梅怯生生的样子,很是有趣。
“夫人,您可一定好好与老夫人说。”折梅劝道,“可千万别打起来。”
秋暄笑了,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让甘棠和你在外头等。”
秋暄推开了房门。
老夫人坐在书案前,圣旨被她拿在手里。
见秋暄进来,也没说什么,指了指她对面的绣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