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辞突然扬起嘴角微微笑了一下, 笑容如同雪地里绽开的梅花, 可说出的话却残忍至极：“我让你跪着爬到我的面前来, 在这期间我每数十个数，就会杀一个人祭天………一、二、……”

燕云心中猛地颤了一下，急忙俯身往前爬去。可是他本就身受重伤，周围的侍卫竟还执刀向他的身上砍去。那一道又一道撕开皮肉的伤痕并不伤及要害，却足以让他痛苦不堪。

“十！”

祭坛上，墨辞话音未落，一个燕国人的头颅就被砍了下来。如注的血水瞬间洒落白雪上，铺开一地惊异的红。

燕云怔在那里，只觉双眸被这片鲜红刺痛，胸口更如万箭穿心。

他紧紧攥拳，咬着牙咽下喉间的嘶吼。拼尽全力拖着沉重的身躯，一点一点朝着墨辞爬去。

可他无论如何，终究晚了一步又一步。曾经那个被他搂在怀里，与他亲密无间的男子，在这一刻，实在离他太遥远了。

祭天坛上已经血流成河。

等到燕云终于快要爬到墨辞面前时，只剩下了最后一个人。

燕云狼狈至极的趴在地上，衣衫早已破烂不堪，满身的血污看得人心惊。他伸手向前，想要再努力靠近墨辞一些，然而就在这一刻，墨辞再一次冷漠地念出一个“十”。

“阿辞！”

燕云艰涩嘶哑的声音猛然响了起来。他用尽全部力气终于爬到墨辞的脚边，伸出那双颤抖的手紧紧攥住了他鲜亮的衣摆。

“阿辞……”他染满血迹的嘴唇艰难地张开，声音里满是乞求，“阿辞……阿辞我求你……别杀他……别杀他……”

墨辞低头看向他，那双绝美的眼眸并没有因为他的恳求而起一丝一毫的波澜。最终，他还是冷漠地扬起了手中的刀，将那人的头颅无情地砍了下来。

随后，他在燕云震颤的目光中，冷声说道：“在你平息我的怨恨前，你千万不能死，否则将会有千千万万的燕国人得此下场。”

话音刚落，他便用力甩开他的手，拖着染血的长刀举步走下了祭坛。

脚下鲜红的雪映透他一身玄衣，妖冶得触目惊心。

而下一秒，身后猛然响起燕云撕心裂肺的低吼声。

这种痛彻心扉的绝望顿时让墨辞忆起了许多年前那个面对家国覆灭的自己。他没有回头，仍是攥紧手中的刀，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直到再也听不见燕云的声音时，他才停下脚步。一瞬间，他再也强忍不住眼眶里的滚烫液体，站在那里低声哭了起来。

他大概会恨他一辈子吧。

刚好，他也恨过他，就当作扯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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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陛下明明杀的是一些牢里的死刑犯，可他为何要骗燕云，让他以为死的是自己的骨肉至亲？”

听到身旁暗卫发出的疑问时，太傅于景言正独自端详着一盘棋局。他不知想起了什么，如玉的面容微微沉下几分，自言似的说道：“有时候看似欺骗别人，其实是为了欺骗自己。”

手中的棋子被他用力捏住，他顿了一下，再次轻声开口：“陛下又将燕云关起来了？”

“没有。陛下给他刻了奴隶印，将他当作奴隶安置在了自己的寝殿。”

听到这句话，于景言温润的眉不动声色地皱了起来，他似是陷入了沉思，许久不曾有回应。

那暗卫便兀自说道：“看样子，陛下无论如何都是舍不得杀他的，主人难道不阻止陛下吗？”

于景言将棋子落盘，唇边勾起一抹浅笑：“一个奴隶而已，他喜欢，就让他留着吧。”

听他如此说，暗卫便不再言语。

不知过了多久，于景言突然心厌地丢掉了手中的棋子，神色间也随之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他身体微微后倾靠上软枕，沉默片刻，缓缓说道：“听说那人只因陛下曾经说了一句喜看梅花，他便亲手为他植满了整个庭院。”

于景言依旧语气温和，可那双看向面前棋局的漆黑眼眸却隐隐透出让人遍体生寒的冷厉：“命人把那些梅花全部除掉，地上连半点花屑都不能留下。”

暗卫闻声愣了一下，旋即拱手应道：“是。”

随后于景言又提了一句：“常明找到了吗？”

暗卫拧眉，深低下头：“常明……死了……”

听到这两个字，于景言神色微变，片刻，他就闭了眼，轻轻挥手屏退了暗卫。

第4章

半个月后的夜里, 于景言进宫面圣时带去了一盆自己府内的曼珠沙华。

墨辞的寝殿内室中，妖红的彼岸花在烛光下仿佛肆意绽开的一滴血，美得令人窒息。

他站在那里静静看着, 不多时, 身后的于景言缓缓伸手搂住了他。

墨辞身子猛地一僵, 随即挣开对方避到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