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鬼老攻是憨憨(11)
他低头,看着地上那个滚落的蛇头,又抬起头,看向景洲,幽绿的竖瞳里,没有了之前的愤怒和偏执,只剩下巨大的、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悲伤和……一种近乎明澈的了然。
“原来……”他的声音变得极其微弱,断断续续,仿佛随时会随风散去,“你真的……这么想……”
他的身影越来越淡,几乎要融入空气里。
“也好……”他对着景洲,努力扯出一个极其艰难、甚至算不上是笑容的弧度,那笑容里带着无尽的苦涩和释然,“如果这样你才会真正的快乐,这样也好……”
最后几个字,轻得像叹息,几乎听不清了。
话音未落,那最后一点模糊的轮廓,也彻底消散在了空气中。
什么都没有留下。
没有冰冷的触感,没有阴冷的气息,没有那双固执的幽绿竖瞳。
只有地上那一滩狼藉的酒液、碎瓷片,和那个孤零零的、丑陋的蛇头,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景洲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他……消失了?
就这么……散了?
那句“这样……也好。”像魔咒一样,在他空白的脑海里反复回响。
一股巨大的、前所未有的恐慌,毫无征兆地攫住了他的心脏,比之前任何一次被纠缠、被强迫时,都要强烈百倍!
他以为他会解脱,会松一口气。
可为什么……心口像是突然被挖走了一块,空落落的,带着一种尖锐的、让他无法呼吸的疼?
“洲洲?什么声音啊?你没事吧?”奶奶被碎裂声惊醒,担忧的声音从隔壁传来。
景洲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看着地上那片刺眼的狼藉,腿一软,直挺挺地跪倒了下去,碎裂的瓷片硌在膝盖上,生疼。
可他感觉不到。
他只觉得,整个世界,好像随着那一声碎裂,和他那句口不择言的“恨不得你从来没存在过”,一起……崩塌了。
第11章
景洲跪在冰冷的地上, 碎瓷片陷进膝盖的皮肉里,细密的刺痛感终于传来,却远不及心口那片空茫的钝痛。
空气中还弥漫着浓烈的、带着草药味的酒气, 地上狼藉的碎片和那个孤零零的蛇头, 像一场荒诞剧目的残骸, 刺眼地提醒着他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把叶青……弄没了。
这个认知像一块沉重的冰,砸进他混沌的脑海,激得他浑身一颤。
不是应该开心吗?怎么心脏会这么痛?甚至有点无法呼吸了?这蛇鬼给自己下蛊了吗?这是新的妖术吗?好痛,好痛,真的快要无法呼吸了。
“洲洲?你怎么了?摔着没有?”奶奶焦急的脚步声靠近,推开虚掩的房门, 看到跪在一片狼藉中的孙子, 吓了一跳,连忙上前要扶他。
“没……没事, 奶奶。”景洲的声音干涩得厉害,他借着奶奶的力道, 踉跄着站起来, 膝盖上的伤口渗出血珠, 染红了裤腿,他却浑然不觉, “不小心……把那个旧罐子打碎了。”
奶奶看着地上的蛇头, 皱了皱眉, 也没多问, 只当是小孩子毛手毛脚:“一个破罐子, 碎了就碎了, 赶紧收拾了, 别扎着脚。你这膝盖……快去洗洗上点药!”
景洲胡乱应着, 找来扫帚和簸箕,动作机械地将碎瓷片和那个冰冷的蛇头扫到一起。当簸箕触碰到那个干瘪的蛇头时,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蜷缩了一下,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涌上鼻腔。
他把它倒进了院子角落的垃圾桶,看着那点翠绿色被其他垃圾掩盖,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呼吸困难。
那一晚,景洲彻夜未眠。
房间里空荡荡的,再也没有了那股熟悉的、带着草药和冷血动物气息的阴冷。夏夜的虫鸣变得格外清晰,月光透过窗棂,惨白地照在床前,那里曾经盘踞过一个执着的身影。
他以为自己会感到解脱,会为终于摆脱了这个噩梦般的纠缠而欢呼。可为什么,胸口像是破了一个大洞,夜风从中呼啸而过,带走的不是烦闷,而是……而是某种他从未正视过,此刻却清晰感受到其分量的东西?
叶青最后那个悲伤又释然的眼神,那句轻飘飘的“这样也好”,反复在他脑海里盘旋。
什么好?魂飞魄散了为什么还要说好?
第二天,景洲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魂不守舍地踏上了返校的路。奶奶在村口送他,絮絮叨叨的嘱咐他一句也没听进去,只是麻木地点头。
火车轰鸣着驶离熟悉的地方,窗外的景物飞速后退。景洲靠在窗边,看着玻璃上自己疲惫憔悴的倒影,心里一片茫然。
回到学校,投入繁忙的课业和熟悉的城市生活,景洲试图让自己恢复正常。他和室友插科打诨,去图书馆自习,参加社团活动,用一切充实来填补那段荒诞经历留下的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