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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囚凰(163)

作者:海默无声 阅读记录

禅房内,一个身穿仆素罗裙的高贵妇人跪在旁边,妇人再一次发问,大师我儿可平安?

女人每日都要问上一遍不厌其烦

云沧老和尚念完那句佛语,指尖轻轻捻过念珠,木珠相撞发出细碎的轻响,在寂静的佛堂里格外清晰。

跪在蒲团旁的妇人一身素色罗裙,洗得有些发白,却难掩举手投足间的端庄。

她额头轻抵着冰凉的青砖,声音带着日复一日的恳切,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大师,求您再看看,我儿……他今日可还平安?”

这已是她在月照寺住下的第三个月,每日佛课结束,总要这样问上一遍,语气里的焦灼从未淡去,却又因着佛门的清净,生生压成了温吞的模样。

云沧老和尚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她微颤的肩头,声音依旧平静无波,却比刚才多了几分柔和:“夫人,痴念不除,心难安宁。你既信因果,便该知,缘来缘去自有定数。”

他顿了顿,指尖念珠停在某一颗上:“你儿命盘有贵人相护,眼下虽历波折,却无性命之忧。放宽心些,于他、于你,都是好事。”

妇人身子一僵,随即重重叩首,额角磕在砖上发出闷响:“谢大师……谢大师……”

声音里终于泄出一丝哽咽,像是悬了许久的石头,又被轻轻按回了心口——明知答案或许重复,却仍要每日一问,才能在这深山古寺里,寻得片刻喘息。

烛火晃了晃,将她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壁上,单薄得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散的叶。

楚贵妃踏着青石板路往后院走,佛堂的香烟还萦绕在衣袖间,心里已打定主意——晚课过后,再抄一卷《心经》,哪怕指尖磨出薄茧,也要用诚心护着玉儿周全。

转过回廊,后院的竹篱笆后传来针线穿梭的轻响。

她走近了些,见朝阳正坐在石凳上,手里捏着枚银针,低头给一件玄色的棉外衣缝补袖口。

阳光透过桃树的缝隙落在她发间,映得那身洗得发白的布裙也添了几分柔和。

不远处的柴房旁,秦信正抡着斧头劈柴。

他穿着件半旧的长衫,臂膀上的肌肉随着动作起伏,每一下都劈得又准又稳,木柴裂开的脆响在院里荡开。

只是他劈几下,便会不由自主地往朝阳那边望一眼,目光里裹着疼惜与自责。

他的心上人,原是晋国最金贵的公主,十指不沾阳春水,如今却要为他缝补衣裳。

秦信心里像被钝刀割着,猛地将斧头劈进木墩,震得木屑纷飞。

当初先皇遇刺,新皇焉逸轩血洗宫廷,他拼着一身武艺,硬是将吓傻了的朝阳从尸山血海里救了出来。

丢了前途,弃了家人,一路东躲西藏,好几次差点命丧追兵刀下。

他原以为带公主逃出来便是生路,却没想这“救命恩人”的真面目始终模糊——将他们护送出关、带入草原的那伙人,虽给了锦衣玉食,却处处透着监视的意味。

在梧桐城那座精致的宅院里,他们住了整整一个月。

每日佳肴不断,却连院门都少能踏出,秦信只能寸步不离守着朝阳,夜里都不敢深睡,生怕一觉醒来,便会落入更可怕的境地。

直到楚贵妃也被送到这里,母女俩抱着哭了半宿,那份悬着的心才稍稍落地,却又添了新的惶恐。

连贵妃都被带到这关外,晋国那边,怕是早已天翻地覆。

再后来,云沧大师亲自下山,将他们接到了这月照寺。

青灯古佛,粗茶淡饭,却意外地得了安稳。

没有监视的眼睛,没有暗藏的杀机,只有晨钟暮鼓和山间的清风。

“秦大哥,歇会儿吧。”朝阳抬起头,举了举手里的衣裳,“袖口补好了,你试试合不合身?”

朝阳将补好的外衣递过去时,指尖不经意擦过秦信的手背,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耳尖悄悄红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布鞋上,声音细若蚊吟:“袖口磨破了,我加了层衬布,能结实些。”

秦信捏着衣裳的手紧了紧,那处补丁针脚细密,还藏着几缕不易察觉的青线——是朝阳以前绣帕子常用的颜色。

他喉结滚了滚,想说“辛苦你了”,话到嘴边却成了:“斧头钝了,我去磨磨。”

转身时,他后背的汗湿印子更深了。

其实斧头刚磨过,他只是不敢再看朝阳那双亮晶晶的眼。

楚仁去燕峡关前托他护着朝阳,那时他只当是对兄弟的承诺。

可一路从尸山血海里闯过来,看着金枝玉叶的公主为他缝衣、为他生火,看着她在破庙里抱着膝盖发抖却还强撑着说“秦大哥我不怕”,不知从何时起,那声“公主”在心里变了味,沉甸甸的,压得他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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