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某一天，那抹亮色没有再出现。

从不朽口中得知：“那小家伙……为了救她哥哥，剖了魂丹，又被寂灭之力反噬，灵智大损，如今……已与寻常凡狐无异。”

所以，她是忘了他么？

忘了也好，他本就该是孤身一人。

可是……为何那片纯白的世界，也随之彻底黯淡了下去，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冰冷，都要……空荡。

直到另一只狐族，带着焚世的气息，抱着那团奄奄一息的小东西，跪倒在他的面前。

“请神君，救救我的妹妹。”

说话的是那只名为阿灼的九尾天狐。

青青在一旁解释：“神君，小虞儿体内残存的寂灭之力极为顽固，我等皆无法祛除，反遭侵蚀，唯有请您……”

寂灭之力么？

那是他天生便拥有的力量。

他点了点头，俯身，从阿灼的臂弯间，接过了那团温暖的小东西。

很轻，很软，绒毛蹭在他的掌心，带来一种陌生的触感。

就在这时，掌心里的小狐狸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那双紫葡萄般的眸子里蒙着一层水汽，茫然地看着他，用湿漉漉的鼻尖，轻轻蹭了蹭他的掌心。

一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亘古冰封的心湖深处，极其轻微地撩动了一下。

一种全然陌生的悸动，悄然蔓延。

小狐狸很快又昏睡过去，他感知到她心脉间盘踞的寂灭之力。

需得一丝一缕，极为小心地剥离，才能不再伤她分毫。

于是，这只小狐狸，便留在了云巅殿。

每日，阿灼会亲自送来各种仙果灵露。

洛渊这才知晓，原来这小东西，是需要吃东西的，他记着了。

第176章 乖，忍一下。

剥离寂灭之力的过程有些艰难。那力量已侵入她的本源，每一次牵引，都是刮骨疗毒。

小狐狸娇气得很，疼极了，便会从昏迷中呜咽着醒来，小小的身体在他掌心瑟瑟发抖，发出可怜的嘤咛。紫眸里蓄满了泪，要落不落。

每当这时，洛渊便会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情绪，揪紧了他的神魂。

是……心疼么？

他不懂，只是下意识地放柔了动作，将神力运转得更为小心翼翼。

有时，小狐狸难受得厉害了，会迷迷糊糊地往他微敞的衣襟里钻，用滚烫的小脑袋蹭着他冰冷的肌肤，发出委屈的哼唧，仿佛在无声地讨饶，求他轻一点，慢一点。

洛渊只能僵硬地抱着她，生涩地用自己都觉得陌生的语调安抚着：“乖，忍一下。”

他试着许诺：“剥离了这一缕，我便予你一颗灵果糖。”

那是他观察阿灼学来的。阿灼每次来，都会带各种糖丸哄她。

可小狐狸还是委屈，还是疼，湿漉漉的鼻尖蹭过他颈侧的皮肤，带来一阵更深的怜惜。

那颗冰封了万载的心，仿佛被泡在了温泉水里，一点点软化，一点点沉溺。

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骤然划过他空寂了万年的识海……

不想将她……交还回去了。

这只小狐狸，或该是他的。

只能是他的。

这是神该有的执念吗？

他并不确定……

可是，这只小狐狸似乎也很喜欢他。

她会轻轻地舔着他的指尖，会放肆地在他颈间轻蹭，甚至，钻进他的衣襟里……

可他就是纵容她的一切……

掌心那温暖柔软的触感似乎还未散去，可怀抱终究是空了。

云巅殿又恢复了亘古的冷寂，比以往更甚。那粉白的一团被她的哥哥接走。

阿灼郑重道谢的声音似乎还在回荡，洛渊却只觉空旷。

他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那里仿佛还残留着被她鼻尖轻蹭的微痒。

一种酸涩的空茫感，如同殿外无声堆积的冰雪，一层层覆盖上他从未起过波澜的心湖。

他甚至……在一个无人的月夜，于云巅殿最高的露台上，望着那轮清冷孤高的明月时，感觉到眼角有一抹陌生的湿意滑落。

他抬手，指尖触碰那滴晶莹，茫然不解。

这是……什么？

为何心口会闷涩得如此难受？为何这殿宇会空旷得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呜……”

一声极轻微却足以穿透万古寂寥的呜咽，自身后屋檐传来。

洛渊蓦然抬头。

清冷月辉下，一只通体粉嫩的小狐狸正笨拙地扒拉着琉璃瓦，毛茸茸的脑袋探出来。紫葡萄般的眼睛在月光下亮晶晶的，正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四目相对。

小狐狸瑟缩了一下，像是怕被他责备，却又鼓起勇气，纵身一跃！

那抹粉色的身影如同坠落的樱花，直直落入他下意识张开的怀抱中。

熟悉的温暖再次填满了冰冷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