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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和齐谐志(70)

作者:逸又闻 阅读记录

即便这样,在需要六岁女童生祭“老君”时,被选中的仍是她郭弋。

难道真的是“老君”旨意?泥金镇真的存在一个“老君”,在石炭窑里“护佑”着这一方百姓?

郭舒弋坐在花轿里,手捧着伪装成卷轴的长剑,在眩晕和头痛中勉力思考。

需要人生祭的,不会是仙灵,大概率是某种妖兽盘踞在此,和魏建勋勾结,或者魏建勋本人就是妖兽,就像大名府的李财炎。

若真如此,那可太伤脑筋了,她郭舒弋不是马舒钰,可不会望气术,在她眼中,除非妖兽现了原形,否则都与常人无异。

她想在脑海里搜寻出可能的妖兽,但一则线索太少,二则方才大量记忆的归回让她的头脑有些混乱,她一时也想不起多少妖兽的信息。

思索间花轿大概转过了两条街,应该是离祭典所在地越来越近了,她耳旁的喜乐声越来越响,催得她头更疼了。

正在这时,喜乐中传来幽幽人声,缥缈如幻,让郭舒弋陷入了一种汗毛倒竖的恐怖中。

那歌唱声不大,但足够清晰:“草草闾巷喧,涂车俨成位。冥冥何所须,尽我生人意。北邙路非远,此别终天地……

出自唐代诗人孟云卿所作的《古挽歌》

何其荒唐啊,明明是送新嫁娘的喜乐,唱的却是至哀的挽歌,这是泥金镇百姓祈求一年康泰的祭典,也是她郭舒弋与世诀别的葬礼。

她忽而想哭,又忍不住笑出声来,她太想尽快见到大巫觋了——她想亲口问问魏建勋,到底是何故非要如此折磨于她?

是想看她,变得和邹母一样疯癫吗?

她捏了个水诀,鞠了一捧凉水在手里,将指尖冰凉贴在自己的后脑,终于唤回了灵台一阵清明。

“薤露歌若斯,人生尽如寄。薤露歌若斯,人生尽如寄!

同上,出自唐代诗人孟云卿所作的《古挽歌》

花轿外的挽歌唱得越发凄凉,郭舒弋不由自主地顺着方才的思路想下去,若是她的神志真的就此出了问题,于魏建勋、于泥金镇会有什么好处?

烛九阴看着花轿慢慢消失在视线里,长舒了一口气。

离计划只差最后一步,她与魏建勋的交易就要达成,距离她和烛龙想要的自由,已经不远了。

为保万无一失,她应该跟去祭典,但她只想立即回到烛龙身边,她太累了——很久没有进入人类的梦境了,她耗费了比预想中更多的灵力,需要好好休息。

那个纯阳小道人,看起来性格被动容易摆布,其实心智坚毅得很,过去的几天里,她是邹娴、是许长英、是夏春莟,甚至是邹母,才终于一点一点在那小道人的头脑中撬开缝隙,达成了原本的目的。

她伸出右手在自己的脸上隔空一捋,恢复了原本的容貌,是人间粉黛装扮不出的明艳动人,不可方物。

几千年过去了啊,人类的头脑,好像没有多大变化,精明的精明,痴愚的痴愚,她不喜欢痴愚的人,但为什么郭舒弋说要救她时,她会觉得那小道人有些可爱?

若这世间的人都没这半点痴愚,岂非无趣得很?

她一念兴起,默许了那小道人将长剑带进了花轿里,想看看那小道人究竟能走到哪一步——亦或许她和烛龙想要的自由,除了魏建勋,还有别的选择?

第37章 嫁娘(8)

(八)

挽歌声越来越大,喜乐不知在什么时候转成了哀乐,幽怨阴森。

郭舒弋乘坐的花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破败,原本鲜红的绸面仿佛瞬间遭遇了一场大火,焦黑如炭。

就在她觉得自己就要从破碎的花轿底坠下去时,眼前的轿帘忽而在转瞬间化作齑粉,散入猎猎晚风。

她伸出右手一捞,只捞到了几片灰黑余烬,茫然间身子一踉跄,花轿停了。

举行祭典的广场到了,只是和她预想中得太不一样。

太黑了,透过花轿洞开的门框,她没有看到一盏灯火、一丝鲜红,只有泥金镇百姓层层聚集在花轿外围着她。

郭舒弋想伸手去握背着的长剑,但她发现自己浑身都颤抖得厉害。

那些围着她的百姓,目光空洞得只剩下怨毒,一层一层,像是恨不得将她吞噬,啖肉食骨。

她想捏个火诀借一丝光亮,但手根本不听使唤,她只能死死咬住嘴唇,祈盼疼痛能让她保持清醒。

魏建勋从人群后转出来,佯咳了几声,泥金镇百姓才从花轿旁散开,两个窑工打扮得壮汉一人一只胳膊将郭舒弋从花轿里拖了出来。

郭舒弋腿有些软,但她很快发现这不要紧——那两个窑工根本不打算让她站起来,直接按着她的肩膀强迫她跪在了魏建勋和他身后的“老君”像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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