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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深处点心铺+番外(80)

作者:鱼灼音 阅读记录

裴清梧就是这样,在现代的时候,哪怕数九寒冬了,她去买果茶奶茶咖啡之类的,也要多冰。

是以,碧荷清露茶,这种宋代时的文人饮,就是极好的。

它取清晨荷叶上的露水,搭配新茶冲泡,清冽带荷香,也不用冰,只在井水里湃着,取其凉意即可。

这两款饮品只是试上架,反响若是不错,她再上新的。

然后便理所当然地觉得,这铺子,又小上了不少。

只是五娘和于意尚未出师,开分店的事,也只能再等等。

这日,裴清梧照例摘抄着目前铺子里点心的做法,以备汇集成册时,念慈找了过来。

“东家姐姐,这诗,我读不懂,你能教我吗?”

裴清梧放下笔,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目光落在念慈捧着的书卷上。

上头正是诗经的《卫风·氓》。

“诗经里的好些,我读懂了,可就这个……”

裴清梧点点头,拉过一张小凳让念慈坐下,温声道:“这诗讲的是一位女子的故事,也是世间常有的事,姐姐慢慢讲给你听。”

她指着开篇:“你看这句,‘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是说一个看似忠厚的男子,抱着布匹来换丝。其实啊,他哪里是真的要换丝?他是来打主意,想和这位姑娘结亲呢。”

她尽量用浅显的话解释。

“那姑娘答应了?”念慈睁大眼睛。

“嗯,‘送子涉淇,至于顿丘。匪我愆期,子无良媒’,姑娘送他渡过淇水,直到顿丘。不是姑娘故意拖延婚期,是怪他没有好媒人来说合。”裴清梧顿了顿,声音放得更柔和些:“这开头,是不是还能看出姑娘的欢喜和期盼?就像春日的新芽。”

见念慈点头,她继续往下:“‘桑之未落,其叶沃若’,桑叶茂盛时多好,可‘桑之落矣,其黄而陨’,桑叶总会枯黄飘落,就像人心会变,那男子当初‘信誓旦旦’,后来却‘不思其反’,忘了誓言,也忘了初心。女子嫁过去,夙兴夜寐,辛苦操劳,可‘言既遂矣,至于暴矣’,日子稳定了,丈夫反而粗暴起来,甚至‘二三其德’,心思不定……”

念慈听得小眉头紧锁,下意识抓住了裴清梧的袖子:“那姑娘怎么办?”

这时,一旁整理账目的五娘也停下了笔,显然被这故事吸引,脸上带着不忿。

裴清梧轻抚念慈的头发:“她自然是醒悟了,‘反是不思,亦已焉哉!’既然他违背誓言不念旧情,那就这样算了吧。”

“你看,多么决绝——‘及尔偕老,老使我怨’,当初说好白头偕老,如今想来只让我怨恨;‘淇则有岸,隰则有泮’,淇水再宽也有岸,沼泽再广也有边,可他的狠心却没有尽头。所以她说‘总角之宴,言笑晏晏’,回忆年少时的美好誓言,然后‘反是不思,亦已焉哉!’——罢了罢了,彻底了断!”

五娘忍不住拍了下桌子:“说得好!这样的负心汉,就该离得远远的!”

裴清梧看向念慈,见她虽懵懂,但眼神里满是认真,便总结道:“这诗讲的是遇人不淑、情意变迁的伤心事,也讲了一位女子从痴心到醒悟、最终决然离开的勇气。念慈要记住,世间情意固然美好,但女子更需自强自立,像我们的铺子一样,凭真本事立身。若有朝一日所托非人,也要有‘反是不思,亦已焉哉’的清醒和骨气。”

“就像,就像我娘一样吗?”

提起与孙癞子和离后,重获新生的锦娘,裴清梧也觉得这个例子合适:“是啊,就像你阿娘,遇上孙癞子不是她的错,她后来也有了勇气,带着你和明义脱离苦海。”

顾恒此时正好回来。

他受裴清梧之托,去波斯邸调查丁香被恶意抬价的事情,有了些许眉目后,便急急忙忙来寻裴清梧。

却是见到这样的一幕。

橘黄的光如一层温柔的薄纱,笼罩着案几旁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穿着青碧色窄袖短襦的女子正微微俯身,对着念慈低语,指尖轻轻点在摊开的书卷上,下边束一条秋香色高腰间色长裙,裙裾柔顺地垂落在她跪坐的丝履旁,一头乌发仅用一支简洁的素银扁簪绾了个松松的髻,几缕碎发垂落颈侧,在烛光下泛着柔润的光泽。

眉眼间,一派如水的柔和。

她侧对着顾恒,烛光在她挺秀的鼻梁和饱满的唇线上跳跃。

顾恒能清楚地看见她长而密的睫毛低垂,在眼下投下浅浅的扇形阴影,那是专注思考时特有的神情。

念慈小小的身子紧紧依偎着她,一只小手还紧紧攥着她的袖缘,满是孺慕和崇拜之情。

蓦地,他想起了曾经,她说要教他读诗写字,然后教他桃夭,但后来事务繁忙起来,便也顾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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