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朝暮(63)
知柔对此并不认同,但今日是江洛雅生辰,知柔不想扫了她的兴致,遂挪坐到她身边,转了话题:“今年春宴我应该不去了,与你说一声,到时候不用寻我。”
一句话讲完,江洛雅瞳色微怔,过了半晌,才可怜兮兮地努动嘴唇:“你若不去,我也不去了。反正那些人也瞧不上我这个商贾之女,就让母亲怪罪我好了。”
这是在留她。
知柔有些无奈,叫了声:“洛洛。”
江洛雅立即换种方式,迂回地劝道:“听闻凌家十三姑娘和九公子也会赴宴——廑阳凌氏,你就不想去瞧一瞧?”
“有什么好瞧的,不也是一个鼻子两只眼?京中贵人多了,我看都差不离。”
“廑阳凌氏怎能一样?”
江洛雅忽地从杌凳上站起来,嗓音都略略拔高。
“那可是北方世家之首,连太子殿下都曾求娶过凌家女,却以失败告终。后来不知发生什么,凌氏辞归廑阳。听说他们凌家子弟都是仙姿玉貌,美得不可方物呢。”
知柔将身子微往后靠,抬眼看她:“太子殿下遴选时,你还不曾出生吧,这又是打哪听来的?”
再说神仙她还真没见过,若有,一定是她阿娘。
江洛雅忙转回来,拂裙落座:“母亲说给我的呀。”拉来知柔的手叠在自己掌中,“母亲让我去交游凌姑娘。你果真不能陪我?”
知柔面露难色:“我让三姐姐陪你吧。”
宋含锦。江洛雅心底轻嗤,手上也松开她:“你三姐姐怕是不想见到我。”
知柔一直不懂她二人之间有何嫌隙,正欲开口问,她倏然一笑:“算了,不说这个。爹爹从南地给我请来了一个厨子,从前做酒楼营生的,手艺可好啦。一会儿摆饭上来,你好好尝尝。”
傍晚,宋府马车从两边相迎而驶。知柔落到平地后,往前踱了两步,就见宋从昭自车厢内探了出来。
知柔正正衣襟,微笑道:“父亲。”
宋从昭打量着她从车凳上行下:“今日这么早?”
“今日洛洛生辰,我就没回起云园,打算在家中练练,也是一样。”知柔一面禀着,一面与他往府里走。
宋从昭脸上现出些欣然的表情:“好,早些回来也好,正巧我有两桩事要问问你。”
迈过门槛,他扭头道:“听你母亲说,今年春宴你不想去了?”
知柔有些惊讶:“母亲答应了?”
三姐姐出面竟如此管用,她好说歹说都未劝服的二太太终究是转了口风?
却见宋从昭摇头,抿唇笑了一声:“你母亲心是好的,你别怪她。”
许月鸳虽待人冷淡,但对知柔而言已是极好,她犯不着为这点小事去生怨怼,垂首轻声:“我怎会呢。”
“为父知你不会,也知你不喜,但这般交游之筵,参与一二总无坏处。不必一味藏锋,人啊,可以锐利一点,能帮你节省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知柔稍稍驻足,似乎诧异父亲为何同她说这样的话。
她从未在他面前抱怨过那些贵女,她的境况,父亲如何知晓?
见她停下来,宋从昭偏身回眸,松形鹤骨的,犹是五年前那般风姿:“怎么,为父说错了?”
“没有。”知柔醒过神,快步跟上,垂首道,“女儿受教。”
“祈章最近在哪儿浑呢?”
毫无征兆的一句话,知柔才缓和的心思瞬间紧绷,面上却半分不显。
她笑着说:“父亲怎么问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整个宋府都不会有人知道了。”
也是离奇,人家家里都是兄弟几个玩得要好,到他们宋家,偏是回京不久的四丫头与宋祈章成了一对。
宋从昭道:“你大伯请托到我这儿,想叫我向你打听打听,他那乖儿子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甩开他的人,在外头不知什么地方混到酉时末才回家里。”
二哥哥的手段不就那一招么。
利诱。
他利诱的本事可比大伯出色多了,有时都不必用上黄白之物,因为他清楚别人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宋从昭斜窥她一眼,牵了牵唇:“放心,为父并非真与你打探,只是希望你得空,敲打敲打你那二哥哥。”
知柔微微一笑:“那我把父亲的话转告给二哥哥,叫他以后早点回家。”
是不肯承认她知道他的“驻地”。
宋从昭睇着她:“你呀,机灵太过,若身为男儿,倒是块走仕途的料。”
知柔只当这是好话来听,未加反驳。待到隔日,她原封不动地把事情交代给宋祈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