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凤(98)

  夜色在窗纸上映出花影。

  我将门敞开正要出屋,却赫然发现门外台阶上,坐着一个青衫身影。

  听见响动,穆临简回过头来。见了是我他微微诧异,笑道:“我以为你睡了。”

  我一愣,问他:“你一直坐在这儿?”

  他点了点头,往身旁拍了拍,道:“过来坐。”

  我犹疑了一下,便依他话坐了过去。怎奈夜太深,我脑子里全是一团浆糊,想了半天,也未想到该如何开口与他解释。倒是穆临简,如往常一样解下外衫披在我双肩,又持了我手放在他手心暖着,说:“你体质偏冷,即便是夏日,也注意不要着凉了。”

  我现下就是一个罪人。

  被他这么一体贴,真恨不得以死谢罪。眼一闭,心一横,我道:“临简,我将将跟大皇子说那个,嗯,就是一、一生……”

  “一生情醉酒?”他忽地挑起眉来,转头看向我。

  我望着他唇角笑意,呆了一呆,腆着脸讪讪道:“你、你千万别忘心里去,我当时,不是想要跟大皇子叙旧,我是想试他来着。你也晓得,我是个失忆人,对以前事,心底总没个着落,所以我就想试试他。我、我这么说你可能不信,可你当时沏茶去了,没听全我与大皇子说得话,你若能听全……”

  “我听全了。”穆临简道。

  我一愣:“嗳?听全了?”

  穆临简抬起手,在我头上揉了揉,脸上笑意如月下泉水温润:“嗯。听全了。当时我并未走开,一直在亭外。”

  我又一愣,“嗳?那你为什么不走开?”

  穆临简眉梢一动,勾唇将我望着:“你这个人,但凡要寻借口下套子,总做出一副极其自然模样,但这副自然模样,又跟你素日潇洒里带傻气那个劲头很不一样。我当时一瞧你那副神情,便晓得你是故意将我支开,我自然是不能走,但我又好奇你究竟想做什么,所以干脆假意离开,在亭外听上一听。”

  我呆了,甚无语地望着穆临简。

  我原本以为,今夜,我犯得根本错误是不该对英景轩下套,却又哪里知道,我非但不该给英景轩下套,我压根就不该以为穆临简会这么轻易地被我支开。

  景轩景枫,果真是两兄弟,连对付起人来手段都一样。

  唉,可能是天上命格老太照顾我,让我同时遇上了这两个人。只是那命格老不知道,如果单独遇上这两人中一个,可能会有一场美丽邂逅;但若同时遇到这两人,我就会变成那案板上,任人宰割鱼肉。

  我再次默默地凄清地望了穆临简一眼,预备起身回房睡大觉。

  不料我将将要站起,穆临简却忽然将我手握得更紧,问道:“在北荒香合镇时,你曾跟我说这些年,你反复梦到一个人,在梦里你很喜欢这个人。你还说,因你后来那般决绝地要嫁给大皇子,所以你认为这个人是景轩?”

  我怔了怔,心里十分不是滋味。我以为,我今夜下套不成,反倒一而再再而三地钻了别人套子,已经十分受伤害。听穆临简这个意思,却是要开始跟我算账了。

  我有气无力地应了声“嗯”,也懒得为自己辩解了。

  岂知穆临简听了这话,又愣了好半晌。片刻后,他转过头来定定地看着我:“所以你梦见人,是那个跟你说因他打洒了你茶,要以一生情醉作赔人?”

  第44章

  我弄不明白。

  我真弄不明白何以英景轩与穆临简,都要执着于“万世流芳茶”和“一生情醉酒”这桩事。

  诚然这桩事,是我先提出来,但我目只是为了试探英景轩是否是我当年情之所钟。可他们俩在这两个字眼上较真儿,就忒俗气了些。

  我咳了两声,语重心长地与穆临简道:“其实,梦里那个人是谁,并非重要……”

  话未完,穆临简便扣指在我脑门上一敲,淡淡道:“老实点,问什么答什么,别变着法地与我绕弯子。”

  我一愣:“你也忒凶狠了些。”

  他平静看我一眼,并不答话。

  我揉了揉并没被敲疼脑门,做出一副可怜巴巴地样子将他望着,问:“那我老实回答完了,再跟你绕两个弯子,成不?”

  穆临简勾唇一笑,目色如炬地打量我:“将你心底小九九收起来。”

  我并起三根指头起誓:“最后两个弯子,并非是一些不上道小九九,而是我多年做梦后,累积感悟。我觉得,既然你问了梦里那个人是谁,我有必要将前因后果,尤其是自己感想都跟你交代一下。”说着,我又凑近作谄媚状,“你看吧,其实我也是为了避免我们之间产生什么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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