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眉梢点花灯(56)

  终归不是个能深交的人。

  方芙兰本想提醒云浠,却想到云浠这一阵子一直郁郁,已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罢了,他们忠勇侯府到底是承了三公子的情,她便也不说扫她兴的话。

  方芙兰拉过云浠的手,抬袖为她揩了揩额角,柔声道:“瞧你,把自己弄成什么样了?快去打水清洗清洗。方才京兆府来人了,说特准你一日休沐,你一夜没睡,洗完好好歇着。”

  云浠应了,又笑:“我先把阿爹与哥哥的牌位送回祠堂,哦,还要把今上的圣旨也供上去!”

  言罢,快步出了正屋。

  云浠在祠堂里焚了香,叩过首,便回了自己屋里。

  她心中记着程昶提醒她要换药,自柜阁里取出金疮药和绷带,坐下来去解手心的结。

  她的伤本是三公子为她包扎的,结系在腕侧,很是漂亮,也不知何时弄散开,她中途瞧见,便随意将绷带绕了绕,自己打了一个结。

  云浠重新包扎好伤口,将剪子金疮药一应物什收回原处,刚要扔搁在桌上的旧绷带,手已伸了出去,蓦然一顿,又慢慢收了回来。

  绷带不值钱,她在衙门当捕快,多的是白拿的。

  可是,眼前的这一条已用旧的,不知何故,竟变得意义非凡。

  半晌,她打了水,将绷带仔细清洗干净,晾晒在院中。

  阳光明媚,午过有风,绷带很快干了。

  云浠将它收了回来,粗糙的布料几经磨损变得十分柔软。她将它搁在桌上,任凭它零散盘绕,一时怔怔,一时不知所措,也不知要拿它来做什么。

  末了,想起云洛最后一次出征前,送给她一把匕首,匕柄有些滑手,她是以没用。

  云浠将匕首从枕下取出,将绷带一圈一圈地绕去柄上,比划着试了试。

  嗯,挺顺手。

  梅雨过了没几日,江南彻底入了伏,整个金陵如笼在一鼎火炉子里,直要把人烫没一层皮。

  五月中,云洛的案子总算有了结果。

  大理寺仔细鉴过急函上云洛的官印,又寻来几份旧日部下的供词,宣定云洛无罪,归还了他宣威将军的封衔。

  大理寺卿见今上似乎有厚待忠勇侯府之意,把卷宗呈上御案时,便多问了一句,是否要让云将军袭忠勇侯爵。

  谁知今上仿佛没听见这话,任凭大理寺卿在殿中立了大半日,才想起有他这么一个人,淡淡道:“再说吧。”

  是为圣心难测。

  一时间,谁都摸不透这位九五之尊的心思。

  于是在众人心中,忠勇侯府还是那个忠勇侯府,今上虽不怎么记着,但也没忘了。

  唯一的差别,大概是五月末,云浠去领侯爵俸禄时,户部的人脸色好看了许多。

  云浠初与裴阑退亲,这事沸沸扬扬地在金陵传了好几日,大都说是裴府卖侯府的情面。

  毕竟便宜裴府占了,这么做,不至于让侯府太难堪。

  云浠不太在意这些流言,与裴阑的亲事,如罩在她心头的一片霾,眼下这片霾终于散了,她拨云见日,乐得轻松自在。

  这日,云浠夜里当值,正午还没用膳,田泗忽然来找,说:“云、云云捕快,三公子府上的厮——厮役说,衙门柴房那里,有、有动静。”

  柴房里,关着的人正是扮作死去艄公的张大虎。

  云浠连忙问:“什么动静?”

  “不不知道,三公子一早,已、已赶过去了,让我来,知会您一声。”

  云浠听闻程昶已过去了,心中一急,这毕竟是她的案子,三公子是被害的那个,怎好让他帮着她操心。

  回屋换了捕快衣,拿了剑,“那我也过去。”

  午膳刚备好上桌,方芙兰见云浠要走,追出来问:“不吃些再走?”

  “不吃了。”云浠越走越快,转眼已出了府,抛下一句,“有要事!”

  侯府在城东,离绥宫近,离京兆府却远,云浠紧赶慢赶,仍是用了大半个时辰才到。

  柴房外守着的人已轮了班,云浠问柯勇:“三公子呢?”

  “三公子早上来过,问了问这里的情形,留到正午,被一名家仆叫走了,说是王妃在附近的观音庙里祈福,让他过去一趟。三公子让人带话说,他陪王妃祈完福,如果天色还早,他就再过来。”

  云浠又问:“三公子府上的厮役说,柴房这里有动静,你可知道是什么动静?”

  柯勇摇了摇头:“三公子走得急,那名厮役与他一起走了,临走前只说要仔细盯着,八成不是什么大事。云捕快您不如等等,三公子若来得及过来,自会与您说的。”

沉筱之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