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热(46)

作者:云雨无凭 阅读记录

仲晴明握着剑,点头,说:“这园中洁净了不少,今日适宜游园会诗。”

“也适宜了结几桩旧事了。”陈弼勚踩着脚下尚且湿润的石板,从此处的树丛中穿过,再向前,便是一片活湖,上有水榭廊桥,底下堆满了枯色的荷叶。

水泛着浅淡的青灰色。

仲晴明在他身后跟着,说:“关于那个颜家,定然有当年的案底,我近日便去查找。”

“也寻几个知晓情形的人,细究。”

“是。”

陈弼勚回了岁华殿,随后,仲花疏也到了,房中搭了圆桌,铜炉浅红,炭火闪烁,雾气向上升腾着,新鲜现切的羊肉上桌,又添了百叶、粉丝、干菇、冰豆腐、菜蔬。

粉彩描金的孔雀瓶子,里头插金黄色的小瓣丹桂。

仲花疏进来便将褙子脱了,交于崖寻拿着,她着了洋红短帔,在圆桌一面坐着,问:“皇后呢,为何不来?”

“她近日不走动,不必问了。”

“你且收着脾气,对人家好些,也能早添皇子公主。”仲花疏扶着碗喝女侍盛来的热汤,她生得年轻正好,说话和缓柔声,也不是着急的劝告。

陈弼勚将这处的宫人全部差走了,房中只剩他和仲花疏二人。

“朕从未觉得她不好,也从未对她不关心过,但子嗣是命定的事,谁能强求呢?”

仲花疏轻笑,直视着眼前的远处,道:“我听闻你近日不往怀清宫去了。”

“近日朝中忙碌。”

“忙碌到微服上街,成日与不进之人玩耍,”仲花疏侧过脸来看他,此时,眼中尽是愤恼,她说,“你别忘了,人人都想要这个位子,你怠慢不得。”

陈弼勚逐渐咬起牙,说:“未与不进之人玩耍。”

“陛下既听不得我的好话,那罢了,由你深思,自做打算。”仲花疏自然地住嘴,也不再论这些,她自己夹了菜来吃,又看陈弼勚低落,就给他夹了。

陈弼勚仰脸将盅里的酒饮尽,他起身,与仲花疏作揖,说:“母后在此安静吃着,朕随后就回。”

因而,陈弼勚与兼芳一同走了,往沧华园中的千止阁中去,又命御膳房备了些精致酒菜,由几人侍候,炭火暖榻皆有,可自在地临窗观景。

兼芳着了深褐箭袖,也穿得厚了,他仍洒脱明朗,藏好了眼下极端的悲苦,陈弼勚请他对坐,兼芳就从命了。

“那日在赫王府,你可夜半往别处去了?”陈弼勚问他。

兼芳答:“否。”

“你可会驯蛇?”

“不会。”

“你可觉得近来遭了怠慢?”

兼芳迟疑后,深吸一口气,说:“能在陛**边当差,是臣一生之幸,从未挑拣过什么。”

陈弼勚亲自斟了黑杜酒来,倾如胶墨,甜香浓郁,他那蓝色瓷盅被推着,到了兼芳眼前。

“尝一尝。”陈弼勚目光锋利,直瞧向兼芳眼中。

陈弼勚柔和地说话,牙关却是紧绷的。

[本回完]

下回说

假男儿木槿钗前死

野侠客翠雀酒下悲

第22章 第十回 [壹]

假男儿木槿钗前死

野侠客翠雀酒下悲

——

此一夜下了细小似盐的冰粒,到深夜冷时,再转成了鹅毛样子的雪花。

寒食已经逝世三日,兼芳那日与陈弼勚喝过了酒,便不在他身边侍候,是仲晴明带兼芳来这里的,为崇城一处破败遗弃的院落,宫殿兴许是风光过,那些梁椽上有彩绘描金,可旧时风光落了泥灰,就比那些原本清贫的住所凄寒多了。

雪堆起来了,在地上落了松软晃眼的一层,兼芳只着了白色单薄的里衣,他穿着单靴子踩进湿滑的雪中,他一手上拎着粗陶的酒坛,乌发在头顶任意地挽,插了那根木槿花样的簪子。

月亮到了该圆的时候,可阴云密布,因此天上瞧不见任何,雪落在脸上,知觉的是冰冷,然后是灼烧的烫意。

兼芳抬起手,将簪子摘了,他轻动着嘴,问:“给我的吗?”

偏僻处,院落的厢房里还睡着个侍卫,他房中的灯早就暗了,四处的寂静像一湖凝滞的水,兼芳冻红的指头将簪子握紧了,他再轻问:“是给我的吗?”

雪落在兼芳黑色的头发上,像披向他的一片薄纱,不远处房檐下,灯笼泛着虚弱的暗光。

“归我了。”像是从心底叹出了话,兼芳说完,就勾起嘴笑得肩背颤抖,他站稳了,回身看着那盏野兽眼睛般突兀的灯笼,泪于是出来,挂得颊边全是。

兼芳是雪一样的女子,她眼底泛着柔笑,即便天生薄情的面像,她穿了白衣,那里头一张难言的布终于脱在了别处,此时,发丝如墨,肤色润红,她那双有劲的手从未做过什么纤细事情,她的心像一泓静止却滚烫的热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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