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姻后,冷面总裁他真香了!(10)
又过了两天,傅辞午睡醒来,心脏像是被浸泡在冰冷酸涩的液体里,沉甸甸地发胀,每一次跳动都带着疲惫的钝痛。
他不想待在房间里,那四面冰冷的墙仿佛在缓慢地向他挤压过来,要将他碾碎。他驱动轮椅,无意识地在空旷的一楼缓缓移动,像一片无所依凭的落叶,最后停在了那间他从未进去过得、靠南的玻璃阳光房前。
阳光房很大,采光极好,里面错落有致地摆放着一些生机勃勃的绿植,中间空出了一大片地方,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顶棚毫无保留地倾斜下来,明亮、温暖,甚至有些灼热。
这里似乎是整栋别墅里,唯一一个逃离了黑白灰冷色调、能让阳光肆意的地方。
鬼使神差地,他推开了那扇玻璃门。
温暖得近乎滚烫的光线瞬间包裹住他,驱散了少许深入骨髓的寒意。他停在阳光最好的那片空地上,闭上眼睛,仰起脸,感受着那份久违的、纯粹的、不掺杂任何情感的物理温暖。
紧绷的神经似乎在这种自然的抚慰下,极其勉强地松弛了那么一丁点。他在那里待了很久,像一株渴望光合作用的植物,直到夕阳西斜,光线变得柔和而绵长,他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第二天下午,当那种熟悉的窒息感再次袭来,他几乎是凭着本能再次驱动轮椅来到阳光房,寻求那片刻的光明慰藉时,却意外地愣在了门口。
昨天还空无一物的那片空地上,多了一张设计极简却显然用料考究的实木长桌。桌子的高度被设计得恰到好处,明显是考虑了轮椅使用者的需求,边缘都做了圆滑处理,防止磕碰。
而更让他震惊的是,桌面上整齐地、一丝不苟地放着一套崭新的画具——一叠不同规格的上好画纸,纸张细腻洁白;几支不同硬度的专业素描铅笔,削得恰到好处;一块柔软的美术橡皮;甚至还有一盒未拆封的、昂贵、颜色齐全的彩色铅笔。
一切都摆放得井然有序,仿佛在无声地等待着什么,又或者是什么人。
傅辞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漏跳了一拍,随即又疯狂地鼓噪起来,撞击着胸腔,带来一阵慌乱的痛楚。
他驱动轮椅,如同被蛊惑般缓缓靠近桌子,指尖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轻轻触碰那些光滑微凉的画纸和坚硬的铅笔外壳。
这是..为他准备的?
是谁?是观察入微的管家吗?还是...薄靳言吩咐的?
可能吗?
这个念头本身就像一道荒谬的闪电,劈亮了他黑暗的思绪。
那个冷漠的、视他如无物的、连多一句话都吝啬的男人,会注意到他偶然在这里停留,甚至会...为他准备这些?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丝极其微弱的、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甚至害怕去相信的希冀,在他死寂的心湖激烈交战,碰撞出扭曲的火花,可最终带来的不是温暖,而是更深的无措和恐慌。
他配吗?
他还有什么资格触碰这些吗?
这背后是不是藏着什么他无法承受的代价或审视?
他就像被滚烫的烙铁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仿佛那些冰冷的画材散发着骇人的高温。
他驱动轮椅,急速地向后倒退,仿佛那不是一桌无声的邀请,而是一堆灼热的、能将他焚烧殆尽的炭火,是一个他无法看透的精心布置的陷阱。
他几乎是仓惶地逃离了阳光房,逃回了自己那个虽然令人绝望但足够熟悉、足够安全的房间里。
接下来的几天,他再也没有去过阳光房,甚至刻意回避着那个方向。
那些默默等待的画纸和铅笔,像是一个无声而巨大的诱惑,也是一个可怕而清晰的警示。他害怕那只是自己的自作多情,害怕那不是薄靳言的意思,也害怕即便那是,那其中又包含了多少施与者自己都未察觉的、居高临下的怜悯?
而他早已失去了拿起画笔的资格和勇气,那绚烂的色彩和自由的线条属于另一个世界,另一个早已死去的自己。
他不能,也不敢再去触碰。
他把自己藏得更深了,仿佛这样就可以抹去那张桌子和那些画具的存在。
“先生,傅先生今晚胃口似乎还是不佳。”管家站在书房门内,如实地、简要地向薄靳言汇报。
书房里,灯火通明。
薄靳言听到这样的汇报时,签署文件的手会几不可查地停顿一下,钢笔尖在纸面上留下一个微小的墨点。然后他会抬起眼,目光冷淡地扫过管家,没有任何表示,只是用听不出情绪的声线回应一句“知道了”,便再无下文,仿佛这只是每日无数琐事汇报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件。
没人能窥探那冰封面容下究竟掠过了一丝怎样的思绪,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曾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