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庆花【CP完结】(9)

作者:池问水 阅读记录

“海名……”

“我每日在这里等先生,竟也没有等到,”陆海名gān笑:“连湖望都叫我走,他说我白费功夫,明摆着先生就不会来。”

严在芳不敢看他。亦不敢说自己每日其实都会到拳房旁边儿,只是远看。他是光凭轮廓就能认出陆海名的。

他今日走到半途,下起了雨,再拿了伞赶来,谁知拳房还亮着灯。

“可万一等来了呢?万一我和先生错过了,那我岂不是要后悔么?”

陆海名自顾自地讲,他要把话一气儿地讲完了。

“从来也没有这样的。我见不着先生,为什么就觉得不安生?”

“先生,你上课的时候,我一直看着你。可是先生故意地不看我,究竟是为什么?”

“严先生,你不要待我太坏,好不好?你待我坏一点儿,我便要多练半个时辰,才好受一些。”

他声音低,自嘲。

严在芳没有讲话。

陆海名提起了一口气,好容易才肯讲出来:

“往后,即便是——即便是先生你并不——”

陆海名的脚步不停,却不再讲了。

他直直地往他的寝室楼去,肩膀亦湿了。因为伞是他握着,他偏向他的先生。他怕他的先生淋坏了。

陆海名终于到了地方。 他淋了半截儿,面对面地,将伞递给了严在芳:“劳先生送我。”

严在芳低着头,却不接过来。他的手指茫然地覆在了额头,慢慢地将额发向后拢。

“我两个,不好。”雨落得猛烈,要将严在芳的声音压过了。

“我两个、是不好的。你还这么年轻,有更合适的要去、要去……”他提高了声儿,话音却仍是被雨浇散了。

陆海名没有搭腔。他将伞举了高,脸却偏过来,正对着严先生。他看了半晌,才握紧了严在芳的肩膀,手指用力,将他的长衫按出了褶皱。

“先生,你的话,你自己信不信呢?”

严在芳的手被陆海名拨了开。他的头发重又散落下来。

“你要是相信,为什么红了眼睛呢?”

严在芳听他说话,急忙地抬起了手。

陆海名举着伞,将严在芳的腰搂住了:“先生。”

严在芳的眼镜水雾迷蒙。他的嘴唇经切实地咬,故而红了。

“先生,换你等我一次,可不可以?我晓得,我还太小,待我毕了业,我绝不会——”

严在芳抬起脸来,按住了陆海名的嘴唇,末了他的手指滑下来,扶住了陆海名的肩膀:“海名,话不能说完。说完了,便难做到,”他勉力地一笑:“好在即便你骗我,我也没有多久日子,可以、可以供你骗了。”

陆海名的手从严在芳的腰间移上来,他听他先生的,便不再讲话,只用力将严在芳的背按住,拥进了自己的怀里,深深地吸一口气。

七、

chūn日渐暖。

甜甜这狗怕冷,于是在家中跑得热起来,绕着严在芳的脚打转。

严在芳在桌前写信。他的腿jiāo叠起来,脚尖挂着他的鞋,半穿不穿地,轻轻地摇晃。他说:“甜甜,不要闹,”手上仍旧在写,腾出脚尖去蹭狗的下巴。

他的字不在娟秀一挂的,反而有些刚劲风骨。头里是两个字:良辅。

是给杨良辅的。

他并不晓得杨良辅现今在何处,故而这封信也不晓得将去往何处。

他只是写。

良辅,接着便是客气寒暄,你儿子如何,你夫人如何,你如何?

不痛不痒,他写了一页。严在芳顿了笔,一时间发起了楞。

甜甜轻轻地咬他的脚趾尖,涎液湿了他的袜子。严在芳吓了一跳,骂它:“小东西!”

另起一行,他接着写——写陆海名。他慢慢地向杨良辅讲,讲他与一个自己的学生。他对杨良辅,很苦恼地写:我怕见他,又怕不见他。你是如何将脸皮磨炼得这么厚的,可否告诉我呢?

他渐渐开始微笑。他头一次地向杨良辅提出了异议,这种异议却令他觉得轻快,仿佛有一扇贴了老旧封条的朱红门脸,朝他慢慢打开了。

严在芳端详了几道,便将信叠起来,一撕两半儿,扔到纸篓里去了。甜甜探头去纸篓里捞,被严在芳抱了起来:“你乱捡什么吃?当心闹了肚子!”

他抱着狗,在屋子里来回地踱步。他抬头去看壁上挂钟,而后眼睛扫下来,和它商量一样地,笑了:“我晚上去看他,你一道去么?”

整个拳房最惧怕严在芳的,是白湖望。他知道如今这两人必是彻底地好上了——他能不知道么?他倒在地上,头顶上陆海名的声音和蔼可亲地:“湖望,你起得来么?要不要缓一会儿?”

白湖望点头。

陆海名旋即微笑起来,跑去了门口:“那么你多缓一会儿!”去见他的先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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