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玉荷+后记(3)

作者:蝴蝶seba 阅读记录

很难想像吧?大学附近居然有这麽一大块杂草丛生的荒草地,孤零零的座落两个破破烂烂的屋子,只隔着一条泥土路。

我倒不怕隔壁的恶邻居。即使他们曾经意图进犯我的院子…或者我。毕竟见过、并且打败过更可怕的玩意儿。而园艺种植物…许多都有毒。

武力往往是最有力的说服利器,这我同意。至少我的邻居,相信经过多次昏厥腹泻和食物中毒,也被我完全的说服了。

桥归桥路归路。

穿过了荒芜,沿着大学围牆,往前走约一百公尺,就是我打工三年的花店。

就是那种很传统的小花店,卖很多三盆一百的小盆栽,和一棵十元黑软盒的草花,只有玫瑰菊花剑兰等等种类不多的切花。

老板接近不管事,负责批完货就跑掉了。生意不算很好,薪水当然不多,要打理的事情可不少。

但我喜欢这裡。

这是我和尘世,唯一相连结的地方…安全的。

虽然常常有些怪客人…但比起我的经历,其实也不算太奇怪,有些还挺有趣。

有机会的话,我慢慢的,说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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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子谈鬼说狐,桉牍劳形,穷经而皓首。然日渐虚耗,感来日无多。

一日泣于伦子曰,「吾墓望铭之『彼皆耗尽,再无所存』。」

伦子慨然应之,曰,「必铭『此人已乾』。」

--蝴说新语

之三 彩叶蜿蜒的小路

漏水了。

其实我早就知道会漏水…毕竟破烂锈蚀的屋顶完全靠卡罗莱纳茉莉紧密织补的。一直很猖獗的玉荷本株,终于连卡罗莱纳茉莉都受不住,枯萎了半边,于是屋顶有了缝隙,屋外下大雨,屋裡面下小雨。

幸好我的电器很少,笔电又容易收起来。

冒着雨,我察看。栀子本株附近的土地越来越恶化,简直毫无生气、贫瘠的惊人。

其实土地是否肥沃,很容易感觉得出来。肥沃的土泛着一股清新的泥土芳香,握着就觉得松软、丰腴,饱含水分(和蚯蚓)…如果觉得太抽象,找那落叶积厚的地方拂开,摸摸底下的黑色土壤就能明白了。

但贫瘠的土地就黯淡、死寂。如果还是不明白,找个弃置很久的花盆摸摸裡头的土,大约也能够了解。

之前,栀子花的影响范围大约就是根所及之处,我尽力施肥也就够了。但这个凶月,黑玉荷越来越凶暴,也让贫瘠的范围越来越扩大。连最能耐受的卡罗莱纳茉莉都受不了了。

说真话,我不明白。关于玉荷的一切,我几乎都是摸索出来的。碰上从来没发生过的事情,我就茫然不知何解。

问白玉荷么…他觉得跟我性命无关,非常淡然的不甩我。问黑玉荷么…我尝试过一次,差点被他宰了。

过度凶暴化的黑玉荷是完全没有理智的。而这个凶月,他又特别凶恶兼失智。

最后我挖掘了一条壕沟,在裡头填满有机肥(就不要问我组成物了…你不会想知道的)。这样暂时阻止了栀子本株发狂似的侵夺,终于保住了卡罗莱纳茉莉的命,和我的屋顶。

但这是个大工程,坦白说。尤其是凶月的时候,我头痛的非常厉害。而这种重劳动对我来说分外吃力。

可我敢抱怨吗?我不敢。对一个出生就等于负债好几亿,债主是个穷凶恶极的合法黑社会的倒楣鬼来说,护法再古怪也得感恩,没他我早挂点了。

还好花店有个常客在中兴农学院,有门路弄这些免费的「有机肥」。

本来我还担忧没有好好堆肥发酵会不会导致恶臭或什麽…我不太想看到的虫之类的…没想到我太天真。

我花了一个假日挖的壕沟和满满的「有机肥」,只三天就几乎粉碎成最贫瘠的土壤。

真的差点昏倒…只是这种狂恶夺取地气的行为,到初七的时候突然结束了。

原本不知道为什麽…直到黑玉荷狂乱的猎捕突然大增的恶魂厉魄,并且用我所不明白的方式拖出对方的遗骸狂吞海嚼…

我在想,为什麽我会把好好的赏花兼药用植物,养成某种诡异的「食虫植物」…这实在是太不科学了。

出门摘栀子花的时候,我都特别小心翼翼。即使白天通常都是白玉荷,但黑玉荷出现的机率越来越高。

虽然不至于真的要了我的命,但会害我迟到,并且增加一些瘀青和擦伤,很不好说明。

这个凶月,还很长。现在不是生理上头痛了,连心理上都一起头疼起来。

这天,即使有些恹恹,我还是勉力爬起来浇过花,上班去了。然后我发现,老板又进了几盆有刺的植物…麒麟花、仙人掌,还有几盆迷你玫瑰。

「老板!」我对着大叔老板吼,「我早就说过了…」

「啊?说过啥?」他很无赖的掏掏耳朵,「好好看店啊,别偷懒。」然后就跑了。

…我讨厌「大叔」这种生物。

早就跟他讲过了,不要进有刺的植物。因为这类植物,跟我的感情很差,怎麽骰都是攻击状态。

一般的植物,通常是「绝对中立」。也就是说,通常都比较消极,但并非没有立场。她们的立场就是固守疆域和平衡,因为我照顾她们,为她们浇水施肥,尽量给予她们最适当的日照位置。而这个花店的生意并不是太好,有些植物从三寸盆一路换到美植袋。来来去去的新植物,变成门面的老植物,终究因为照顾,而承认我属于疆域与平衡的一部份,这就是为什麽我在花店是安全的主因。

虽然,因为身为玉荷的宿主,我莫名的被划分为「中立邪恶」。但大部分的植物对我还是相友善的。

只是,有一部份的植物,尤其是有刺的植物,属于「中立善良」,对我的攻击性很高。

于是我在搬盆和浇水时,莫名的被扎了几十下,麒麟花乾脆的倒在手臂上,拉画出不深但很长的伤口。

…拜托。有种去找玉荷麻烦,不要牵拖到我这个特别无辜的宿主身上好吗?

我把她们摆在最照得到阳光的花架上,并且决定没事不去浇水。

看着比被猫狠抓过还惨烈的手臂,我闷闷的去后面冲水上药,出来时看到在对面艺品店喝茶的老板,被几个很眼熟的女孩子围着说话。

结果老板看到我,向我的方向指了指,结果那群女孩回头,狼狈的鸟兽散了。

这是…?

刚好有客人看中了一盆迷你玫瑰,我苦笑着拿下来给她细看,默默忍受又被刺了几下。

我很高兴她带走了那盆迷你玫瑰。真的,非常美丽的淡粉色,而且这款迷你玫瑰开花性好,病虫害又少,和这个表面温丽内在刚厉的客人相性非常适合,她们会相处得很愉快的…

最重要的是,少了一盆会刺我的植物。

「欸,半夏,」老板懒洋洋的走过来,「妳也太没用了吧?只要有刺就会被扎…我就不会。」

我不想跟神经粗兼皮厚肉糙的大叔说话。

「好啦,以后不进了啦。」老板打了个呵欠,「老欧问妳种在他门口的彩叶草好像没什麽精神,有空去看看吧。我说啊,妳种的那个还不错,可以拿来店裡卖啊,妳自己卖自己收钱,我又不会跟妳分…妳来三年有了吧?认识这麽久了,见外啥啊?」

…老板虽然又懒散又脑筋缺弦,老是烂好人的收太多卖不出去的花。但他的确是个好人。

「我没跟自己老板抢生意的兴趣。」我淡淡的说,「彩叶草很好种,家里种到爆满,修剪下来扔了可惜。这条街…我很喜欢。是大家都很好,才容我寄养。」

是的,就是这样。从花店到我的住处,几乎沿途都有我种的彩叶草。寄放在人家的门口或围牆边,每季施长效肥,太久没下雨会一路浇水过去。

这就是我,让花店到家里,能够安全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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