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玉荷+后记(4)

作者:蝴蝶seba 阅读记录

由点而面,这些绝对中立,由我所种下的彩叶草,构成了一道领域和平衡,我在当中,几乎是无法被伤害的。

「老板你喜欢的话,我也送你一盆好了…不收钱。」我漫应。

结果大叔老板毫不客气的狮子大开口,要了一整条街的品种,还非常内行的要了一种日系几乎绝版的柳叶型。

真想打他。

不过我还是答应了。没办法,谁叫我自己嘴残,没事跟他讲我有那款,爱炫耀活该死好。

下班后,我到对面艺品店看那盆彩叶草。这款也是我很喜欢的,绿叶嫣红斑点,我都喜欢说是泼油漆。成熟而且日照够的话,会出现浅黄蕾丝叶边,非常美丽。

没什麽大问题,水浇太多了。欧老板应该也很喜欢吧…只是喜欢花的人总是忍不住会照三餐浇水表示过剩的爱心。这很容易解决,我答应他明天带些天弓石斛的高芽来,让他绑在行道树上,想浇彩叶草的时候,就去浇石斛吧,绝对浇不死。

几乎是愉快的一天,愉快到我都差点忘记身处凶月。

我…其实很喜欢人类。尤其是,喜欢植物的人类。他们的心灵,很平静,而且温柔。

但我实在不应该在太愉快的状况下,放鬆了警惕。以至于冰冷的呼吸在耳畔时,才觉得我的人生并没有松懈的时候。

「女人…」如尘土般的气息混着陈旧的血腥味,在耳边吐出冰霜般的寒气,「抛弃妳那些无用的挣扎,妳再也不能怜爱妳的花与树。向妳的残暴护法说再见,此时来召唤妳离开…」

我回头,那张兜帽下的髑髅,距离我的脸不到一尺。所以说,国际化一点好处都没有。东方的阴差还不会对我怎麽样,但西洋的死神却很乐意浑水摸鱼。

大概是我不了解的外交豁免权之类的。

「太迟了。」我说。

洁白的手骨举起大镰刀,「永远不迟,亲爱的…吾将赐妳永恆的…死亡。」

气势万钧的挥下…只是被推得后空翻实在不太帅。

反派的死因…往往是话太多。更何况还是个装文青的傢伙…你不知道不是装B才挨雷噼,装文青更是九雷轰顶吗?

看黑玉荷亢奋到獠牙宛如剑齿虎,我想什麽外交豁免权也救不了这个外国来的死神。

「太迟啦。」我没好气的跟玉荷说,早在感到不对我就召唤他了…我知道就他的形态来说,的确动作不会很快,但这也太超过的慢了。「不要搞得太丽太引人注目了!」

但我猜,他根本听不见我说什麽,只是狂暴的冲上去。当然,非人都会隐匿,不会让人类看到…大部分的人类。

可这是个特别的月份,对于微有天赋的人类是个放大感知的时刻。而我并没有把握看得到的人类心脏血管是健康的。

所以我出剑指,顿地踏步,吹出一口人类的生气,混着栀子花的芳香…和整条街的彩叶草共鸣。

有几个呼吸间,或许是一片落叶,或许是摇曳生姿,也可能是拍了人类的裤角或裙摆,暂时的将注意力引开来。

「缚!」我轻斥,虚幻的根抓住了差点逃脱的西方死神,让玉荷顺利的攫取了猎物,用种疯狂的狂喜,一点一滴的吸乾死神。

西方死神挣扎,对我呼救,然而声音越来越弱,最后不动了。

可惜呢。我并不是个悲天悯人的好人,所以只是看着。我对于想把我啃得连骨头都不剩的灵识者缺乏宽恕的精神。

头好痛,而且累、虚弱。只是几个呼吸间的事情…我却觉得两条腿像是灌满了铅,几乎挪不开步子。

但人的潜力无穷,尤其是亢奋到超乎寻常的黑玉荷跟在身后。我还是看似悠闲的迈步,不让黑玉荷找到任何心灵的缝隙。

相处这麽多年,我已经能明白朱炎为什麽会说「不被护法危害的方法」。

「拖着那个干嘛?还不扔了?」我闲聊似的问。黑玉荷已经把死神的所有内在都吸干了,好吧…我承认,「死亡仍旧会死亡」颇有诗意,但我不想看黑玉荷把那团残骸带回我家。

「这是上好的肥料…于本株而言。」黑玉荷的声音低沉而轻佻,带着满满的恶意,「浪费食物该遭天谴,半夏,我的主人,对吗?」

坦白说,我真讨厌他在我耳边吹气。冷,并且使人起鸡皮疙瘩。

「随便你。」

但他在我身后发出毛骨悚然的笑声。「然后呢?召唤我…可我的祭品呢?」

我还以为他忘了呢。看起来是混不过去了…

这就是我以前老被认为是神经病,并且几乎被送进疗养院的主因。我被玉荷误导,以为必须用自己的血当祭品。我想没事就自残,还把血滴到盆栽裡…怎麽看都像是精神病患。

可我毕竟,和他一起生活了将近十年。

「『谁杀了知更鸟。』」我开始朗诵。

『我,麻雀说,

用我的弓和箭,

我杀了知更鸟。…』

其实,我的英文很破,所以这首鹅妈妈歌谣最有名的一首残酷儿歌,我是用中译本背诵。至于背诵什麽,其实不重要,我会背这个是因为玉荷最喜欢…这个邪恶的花鬼就是喜欢残酷的语句。

或许,植物也有听觉,我猜。可能,非常可能,我的声音刚好就是在他们最适长内。只要是有韵律感的声音,就会感觉到他们在倾听。

尤其是我种植的植物。

在形形色色,彩叶草构成的街道,统一和谐的屏息静气。

虽然是这样音调平平,毫不出色的朗诵。

走完这条街,我也刚好朗诵完毕。我坚持是幻觉,每次每次,都会看到知更鸟的灵魂飞过天际。

黑玉荷搭着我的肩膀,慢慢的将惨白冰冷的手挪到脖子上,修长的指甲按着我的颈动脉,低沉如地狱发出的细语,「我的主人,半夏,妳是个很好的吟咏者,好到…有些捨不得吃掉妳。」

他的声音的恶意越来越重,花香浓郁到简直带着金属损毁馀味的剧毒感,「妳甜美的恐惧呢?我很久没嗅闻到令我心荡神驰的恐惧了…」

我斜眼看他,有些厌倦的。「太迟了。」不耐烦的将他的手拿开,大踏步的往荒芜中的家走去。

你们,不管是玉荷,还是死神,抑或是什麽非人,通通来得太迟了。我早就把「恐惧」杀死了…说不定把很多情感,一一办了葬礼。

谁让你们太喜欢那些软弱的情感…你们喜欢什麽,我改!

我哪,就是对这种命运太愤怒了,最少最少,我要活满一甲子,好好的嘲笑这个破烂到炸裂的合法报仇机制。我要嘲笑轻蔑命运,更不会让那些恶意者得到任何乐趣。

包括你!该死的玉荷。

有机会的话,我想手刃那个不知道死哪去的祖先,可惜据说他已经投胎转世N百次了。

怒气冲冲的回到家,真很想破坏些什麽或杀个谁…

夕阳馀晖中,各色的彩叶草沐浴着金光,闪烁着最美的姿态,完全不逊色于任何一种花。

我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说不定,活着不算是件坏事。托起一片艳丽璀璨的彩叶,我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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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子谈鬼说狐,桉牍劳形,穷经而皓首。然日渐虚耗,感来日无多。

一日泣于伦子曰,「吾墓望铭之『彼皆耗尽,再无所存』。」

伦子慨然应之,曰,「必铭『此人已乾』。」

--蝴说新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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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四 无声的诳诞

乱发脾气果然不是什么好事。

根本没什么…不过是个浑水摸鱼的歪果死神,有什么好生气的…这不是第一件也不会是最后一件。

看吧,乱发脾气有什么好下场…除了让自己头更痛,痛到吐,连饭都没办法吃,更不要说洗澡。为了不把胆汁都吐出来,我只能倒在床上逃遁到梦里去。

老天爷这样玩我,到底还是给我留了丁点慈悲…我几乎不会做梦,尤其不会做恶梦…呃,应该说,恶梦也是比较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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