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奋效应+番外(69)

作者:任不然 阅读记录

他心平气和起来,并确信自己只是有一点点难过。

第六十五章 你不用挽回我,你也可以来看我

夜里醒来,孟沛初发现自己盖着毯子,小边桌上放着防过敏的药和水。这些天他回来得晚,稍一洗漱就在客厅沙发上盹着了。老黄给他介绍了一家机构,说他们手里有点闲钱。那伙人喝酒很凶,白酒洋酒混着喝,他其实对酒精不耐受,但也依着那些人的意思喝了。单喝一种品类的酒还好,一旦混着喝,就会过敏,先是身上起疹子,接着发烧。之所以醒来,也是疹子开始发作,瘙痒难耐。

夜里两点半,孟沛初看着毯子和药,先是笑,笑着笑着,就有无奈涌上心头。她并非不爱他,只是不知道怎么爱他。其实他何尝不是。

卧室的门开了,有亮光照进来。赵略站在门口看他,端着水杯道:“醒了的话就把药吃了吧,免得发烧。”

“那杯水凉了吧?这杯是温的。”

“其实还好。”这么说着,孟沛初还是把药一把丢进口中,接过她手中的杯子,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吞下了药片。

孟沛初似乎很少生病,赵略几乎没怎么见过他吃药,想不到他也会对吃药发怵,她觉得有些有趣,弯了弯唇角,抬起头就发现他正注视着她。笑僵在嘴角,不知道怎么收尾。

“其实我小时候也不爱吃药。”赵略没话找话:“当然了,没有几个人爱吃药,只不过我格外不怎么爱吃,你有过胶囊黏在喉咙上的感觉吗?我小时候吞胶囊会恶心呕吐。”

“后面为了我把药吃下去,照顾我的那个护士姐姐就把胶囊掰开,把粉末和水搅和在一起再喂给我,这应该是胶囊这种形式的发明者的耻辱。”

“还有那种白色的小药片,我也吞不下去,她碾成粉末调成药水喂给我。所以我可能比普通人更知道药的苦。”

赵略陷入回忆,孟沛初的嘴里泛苦。心理医生说生性敏感的人通感能力会强一些,不知道他这种听她讲小时候吃药的事他嘴里发苦算不算是通感的一种。但他一向都不是一个敏感的人,否则怎么会感受不到她对感情的看重而做出那些混账事情?

窗外的月色很美,吹进来的风也很柔软,仿佛婴孩的手。他们两个人一时都停住了话,静静地感受春夜的静谧。

五月中旬,原来选择回避的那位孙董事特意找了孟沛初和赵略吃饭。

吃饭的地点在孙董事的家里。退下来的孙董事热衷美食,一桌子饭菜皆出自他手,清粥小菜,都是非常简单的样式,但看上去不错。他们两个都不知道这位孙董事的目的,抱着无所谓和忐忑的心态来的。

落座依然是叙旧事,主要围绕赵略和她未曾谋面的父亲,都是她不知道的事。她心里有数,明白这样的谈话只不过是“抛砖引玉”,她一直等着后面的话题。

饭局过半,孙董事年事已高,但还是拿了一瓶酒出来。这是中国特色,赵略不知道自己是否要回避,他们多半要聊眼下孟氏企业的现状,而她的存在非常尴尬。就在她犹豫要不要回避的时候,孟沛初在桌下捉住她的手,示意她留下。

孙董事在他们两个的脸上来回看了几遍,嘿地一笑,道:“那我就直说了,其实我这里有一个法子能解小二你当下的困局。”

孟沛初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这样,我找钱增资,小略的那部分股权可能要被稀释,但我会保证小二你的管理权,我知道你是一个有想法的年轻人,我很欣赏这一点。”

“你也知道的,这次的事情,其实是因小略而起的,幸好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后果。所以稀释她的股份……也算师出有名。”

“我看你们感情这么好,小略也不会反对吧?”

说着,他看向赵略。

未等她做出什么反应,孟沛初先开口道:“我反对。”

“什么叫师出有名?所以您觉得小略她做错什么了吗?”

孟沛初语气不太好,是质问。赵略踢他一脚。他转过头看着她,问:“你踢我干嘛?难道我说的不对吗?还是说你也觉得你那个叔叔赵章没错?在动机上,你确实违反了实验伦理,但事情最后不是也没干成?而且从这件事的根上看,赵章干的事情他自己都承认了,他难道不应该受到惩罚?怎么就没人觉得他有问题反而都来指责你?何况你对他就没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在我这里,我觉得你不应该受到指责,你不应该因为这个事儿被稀释股权,这是我爷爷留给你的。”

赵略气结,但也顾不上他,对孙董事说:“对不住,他喝醉了,您刚刚说的那个建议,他会认真考虑的。”

“我们先告辞。”孟沛初被赵略拉起来,还要嘴硬地回几句,被她拧了一把胳膊上的肉,疼得龇牙咧嘴。

回去的路上,孟沛初一上车就哼哼唧唧地靠在她身上,她知道她刚才掐的时候下手有点狠,但其实也没那么夸张,他只是想找个借口把刚刚的事情混过去。这是他头一次为了他那个位置做这么不理性的决定,有些羞赧,估计也有些后悔。不知为何,赵略心里有点儿开心,他把一些东西看得比那个位置更重要了。

窗外的夕阳正一点点在往下掉,像咸蛋黄一样。马上要迎来将暗未暗的时刻,一天中最神秘的一段时间,赵略一直觉得这样的时刻里,人类可以和万物通灵。思及此,她推推孟沛初,道:“我们去一趟你爷爷的墓地吧?”

“干什么去?跟他汇报我违背了他的遗愿夺了我哥的职位又把这个位置弄丢了?”

“不是,跟他汇报你终于有一点点不像他了。我想这也是他想看到的。”

孟沛初看她一眼,沉默了一下,让司机调转方向,往墓园开。

“你爷爷喜欢什么花?”临近墓园,赵略看到路旁有花店,随口问道。

孟沛初想了一阵子,没有想起来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和孟寿堂彼此为敌,相互漠视,这样的细节,当然不会关注到。

“就买你去看他的时候拿的那种花吧,你说能活得久一些。”

“哪次?哪种花?”赵略装傻。

孟沛初仔细看她两眼,道:“别装了,你明明就记得,老爷子刚醒来跟你说了几句话,我就到了,然后把你带走了。那天你还不高兴来着。”

赵略笑,下车选了一把腊梅。

那天晚上,孟沛初又梦到了那个老师,那个老师依旧从教室的后排往前走,看到孟沛初盯着他,他便也回看他,低下身,凑到他身边道:“人总是要死的,对吧?让什么理想、野心还有权力之类的通通都去死吧。”

孟沛初惊醒来,梦里那老师说的话,应该是赵略能说出来的语句。他坐起来,窗外正酝酿着一场大雨,空气里皆是湿意。他想起她对夜雨很恐惧,便起床去找她。孟沛初站在门口,听到卧室里有敲键盘的声音。

他敲了敲门:“没睡吗?”

“进来吧。”

赵略抱着电脑在写什么东西,床头的灯开着,整间卧室都很温暖。

“我做了噩梦。”他说着,就坐在离她不远的椅子上。

“梦到了我一个自杀了的大学老师,他只教了我一学期,我们几乎也没有交集。这两天经常进入到我的梦里,刚刚他劝我说人总是要死的,我的野心和权力欲望都可以一起去死了。”

赵略起身,拿了一瓶水给他,坐在另一个椅子上,道:“他为什么自杀?”

“谁知道呢?他是那种非常普遍的华尔街精英,大概是给我们当老师不甘心。”

“不会,如果学生很上进好学,当老师很有成就感。”

“你当过老师?”

“没有,我研究生期间当过导师的助教。导师的中国学生会找我倾诉,失恋啊学业焦虑啊什么的,你刚刚说的华尔街精英,和我见过的那些学生很像,很优秀,有野心,目标明确,但不开心,那时候我就在想,一定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影响了开心这种感觉的产生,我也不知道,因为那时我也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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