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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布!”(146)

作者:nounours 阅读记录


车开到半截,他停在了一个超市门口,一个矮矮瘦瘦的女人看见车了,从门里走出来打开车门上了车。

她看着挺年轻的,也有点黑,穿着个粉裙子,显得更黑,更瘦。

烫了卷发,头发也染了黄色,但是都掉了一大半的色了。头顶长了黑头发,半截黑,半截黄,干巴巴的,像头上绑了个刺毛的扫把。

她化了妆,嘴巴涂得红。两只手上戴着一堆镯子。银的,金的,还有戴五颜六色小珠子的,从她进了车,一动弹就浑身叮叮当当响,看着就是爱美的那种。

“(彝)我老婆。”阿曲往后随手一指就开车了。

阿布又是一懵。

他还以为阿曲没老婆,阿曲诗薇也没说过她还有个阿嫫。

那女人坐在后驾驶座上,把阿布带来的东西推到了另外一边,她没和阿布说话,也不和阿曲说话,也不问一句别的。

她低着头玩手机,手机里短视频的笑声和歌声跟着她手指往下滑。有些视频她刷走得迅速,有的视频她又反反复复听上十几遍。

乱七八糟的声音跟着车开了一整条长路,阿曲烦了,吵吵了一句让她小点声。

车开出思茅区,一直开到了旁边一个村里,阿布也没说话,他也是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看着窗外,估摸着什么时候到。车从一条小路上了山,都是土路,开得晃晃悠悠。

阿曲也不说话,他专心开车。他的手抹了几次脸,揉揉鼻子继续开。

“(彝)拉日,饿了不?”阿曲好像现在才想起阿布在车上。

“(彝)还行。”阿布的后背离开车座的凉席靠背,他的拇指勾着安全带,重新在座位上坐了坐。

“(彝)我吃了饭来的。”他还是和刚刚说的一样。

阿曲木木地点点头,他打了个方向盘,腾出手来拍了拍阿布的手:“(彝)好,好儿。”

他拱起鼻子,吸了吸气。

车还在顺着不像路的路一直绕着山往上开,开到阿布以为那里都不是路了,那些树叶刮着车身,伶仃当啷地响,长长的草枝子挡在挡风玻璃上,阿曲还在开。

“(彝)你也不和拉日说句话!”阿曲突然冲着后视镜发火。

那个女人理都没理,她还在玩着手机。

还是阿布先回头叫了一声:“莫里。”

听到阿布叫婶婶,那女人这才抬了一下头,她也没什么反应,“嗯”了一声继续玩手机。

她打字,指甲在屏幕上打得哒哒响,和车外的树枝草枝打在车的身上一样。

作者有话说:

日更,痛苦并爽着。

第97章 金妹

◎山上的家◎

阿布还以为,这车要一直开到山顶上去,它顺着盘山修得粗粗拉拉的路转个没完。

车里后视镜下挂的中国结跟着车身甩来甩去,摆在挡风玻璃前的金色弥勒佛倒是和山一样稳。

阿布看了一眼弥勒佛,他抬手抓住了头顶的把手。

车又往上开了一段,终于不再攀山了。阿曲打了方向盘,他拐进了一条小路。

这路比刚刚的路还吓人,全是草和树,还更窄。窄得,也就能只能过一辆小轿车。

车在路上走,像擦着山边遛。车外还有石头和泥土被车轮碾着往下滚的声音。

这条路像是自己挖出来的一条路,车晃得不行。阿布的身子也跟着车身晃,颠颠哒哒的。

阿曲一直盯着前面开,阿布忍不住看了一眼窗外。

他这边的窗子靠着路边,种了成排的树挡着这条路。树后面就是个大坑,下面长满了草和树,一层比一层底。车要是掉下去了,估计都不知道哪里是底,更找不到在哪了。

阿曲那边的窗子外就是山,树全都是斜着长在坡上,要不是他认识路,开着车,一般人还真认不出这里有一条路。

又开了几分钟,这条小路往右手边又分出一条小路,这回小路是往下开的,坡陡,车头突然就冲下开了,像坐了小区楼下小孩玩的滑滑梯。

差不多十来米的坡,最后变成了平的小路。尽头是一个绿色的双开小铁门。

阿曲伸手拍拍阿布的肩膀:“(彝)拉日,饿了不?”

“(彝)饿了。”阿布这回点了点头。

“(彝)这就行,这就行。”阿曲像哄孩子似的,“(彝)我把肉都弄好了,到家咱就吃饭。”

车在绿门门口停下了。

绿门旁边是砖头垒起来的围墙,门口摆了一个木板、上面用红色油漆写了字。

刚刚隔得远,阿布看不见写的什么,离得近了,他能认出上面写的汉字的「烧烤,农家蜂蜜,土鸡蛋」。

那个蜜还写错了,划了两遍,直接写了个拼音代替。

他现在认汉字了,看见汉字就先看看认不认识。

阿曲的车在门口停了一下,他从兜里拿出一个和车钥匙一样的遥控,他按了一下,门就朝里开了。

车进了门,门慢慢关上了。

进了门后,估摸着就是到家了,阿曲把车停在一个棚子下。

其实也不算棚子,就是左右各几根柱子,上面拉了黑网子,铺了绿色的瓜藤。

他刚拉了车的手刹,后排的女人就利索地打开车门下了车,阿曲解开安全带,他叫阿布也下了车。

说是饭店和卖农产的,可是院里子一个人也没有。

阿布下车时看了看四处,只有几间水泥垒的屋子。

三间小的屋子并排,门迎着坡下。一间大的在最前面,靠着背后的山坡,门迎着大门口的方向。

大屋就一个双开的带玻璃的门,门口横着放了几个大水缸。头上快到坡下的地方有个水泥水池子,旁边是一个放在铁架子上木桩子案板。

那案板,敦实得很,一看就是剁肉多了,上面都是刀印和血。

一把菜刀立在案板上,旁边水池里满是血和鸡毛。几只公鸡母鸡从坡下飞了上来,一边溜达着一边用嘴去叨池子边的鸡血。

养蜂的箱子破破烂烂地叠了三排堆到了坡边,坡下鹅叫和鸡叫,还有三条狼狗在笼子里呲着牙冲着车这边叫。

阿布关车门时,蜜蜂就飞在他的鼻子边,他躲着蜂子看了一圈,也没看到阿曲诗薇。

“(彝)帕乌。”阿布往阿曲那边走,“(彝)诗薇没在家?”

阿曲正在拧小门,他拿着钥匙的手顿了一下。他不吭声,把钥匙拧到底打开了门。

门一开,刚刚靠着墙等在门边的女人蹭着门缝进了屋。

阿曲摇摇头,他招呼阿布先上屋里等着,他去厨房把肉做上。

莫里在屋里,阿布也不好意思进。他把东西从阿曲的车里提下来放在小屋水泥墙边的石头桌子上,他把腰包转到身后,坐在一块方形水泥砖上看着阿曲在案板和厨房之间忙来忙去。

厨房在小屋和大屋的夹角里,阿曲提着拔了毛的鸡出来在水池里又洗了一遍,他把鸡扔在盆里,回去从厨房门口的柴火堆捡了些木头,在天井里摆了个火塘。

柴火围着火塘的铁架子摆了一圈火塘,点了火。阿曲皱着眉头用蒲扇扇了扇,火彻底烧起来了。

他站起来,回厨房端出个铝盆,他嘴里叼着烟,用钳子把盆里切块腌好的猪肉放在上面烤。

火塘的火把猪肉的皮烤成了黑色,这就是烤得差不多了,阿曲把猪肉放回盆里端到水池子里洗,他谁也不管,就顾着自己忙活一通。

他把收拾好的坨坨肉放在一个小锅里架在火塘上煮着,他就回厨房炒鸡了。

厨房那边液化气炉子开得轰隆隆响,铁勺铁锅叮叮当当的,没多久,阿布就闻到了肉香。

他一点忙都不用帮,像小时候一样,坐在火塘边,看着大人忙。

等着饭好,抢着把第一块肉从锅里掏出来,烫得呲牙咧嘴地递给阿嫫。

阿布低头,左手捏着右手玩。

阿嫫没了之后,他就没过过年。

他不是不过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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