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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谁(10)
作者:六百块 阅读记录
稀薄的空气无法供人呼吸,肺部被海水挤压,浸水的衣服成为让濒死者下坠的石块。渐渐地,她挣扎,失去所有氧气,闭上眼睛,等待死亡来临,海洋生物肢解自己的身体。
可惜这不是很好的死亡方式,就和跳楼一样,都要经历漫长的痛苦。要是不幸没死干净,很有可能在病床上无助地度过一生。
藏在围巾下的人叹了口气,想要躺在地上,现实也确实躺在地上。
来到这种地方,楚烟失去了强撑的理由,望了望蔚来的天空,缓缓闭上眼睛。她想晒晒太阳,能睡个午觉自然是最好。
然而她总是睡不着,从很早以前就开始睡不着,醒不来。不懂在紧张什麽,害怕什麽,其实大多数时候是知道的,但有些事情就是必然要经历的。然而总有人会问她为什麽,可哪来那麽多为什麽,又不关他的事,为什麽她不可以这样放肆。
忽然,阴影挡住太阳,拿着矿泉水瓶的男人无意打断幻想。
楚烟睁开眼,无所谓道:“接下来去哪?”
“沙滩。”
海岛有沙滩,但他们要去的只有那里。
那是很小的沙滩,应该也不能算是沙滩,因为这里放眼望去都是石头,只有海浪褪去时才有一点沙地出现。边上的巨石像只坐在地上的□□,脚边能够找到附着的贝类。
哦对,还有一个破旧的木船。
木船搁浅在一边,正好成为板凳。两个大人可怜地挤在里面,玩起谁先说话的游戏,可惜男人遇到了高手。
项祁将看起来就不对的矿泉水递给赢家,“剩下的米酒。”
“吃药不喝酒,喝酒不吃药。不吃药睡不着。”
见对方没有接,他强硬地塞了过去,“那就太阳下山再喝。喝醉也是一种睡觉方式,试试?”
“早就试过了。”楚烟怀揣两瓶,等着两点的太阳下山。
两个莫名其妙的大人,这个用来此时的他们最为合适。
项祁没有翻开日记,而是就那样坐在旁边,欣赏波光粼粼的大海。
这里的海很干净,有时会让人分不清是天空和海洋跑错了工位,还是海洋玩起变装游戏。只有当脚追逐着海浪,才能分辨虚实。
可眼前美丽的风景,除了弟弟,他从未和外人聊起,甚至连些在书中都觉无法接受。起初认为这是独有的回忆,现在才意识到他也会认为文字和语言无法让人完全理解自己。
现在,有人走过他们走过的路,见过他们见过的人,坐在他们年少时坐过的地方,欣赏偏僻海滩的风景。项祁貌似了解了项添的激动,有个可以分享的人是如此幸运。
“项添喜欢在海岛到处跑。”
有人就往人群里挤,干什麽都要瞧瞧;没人就开始到处寻宝,这片海滩便是男孩找到的。他带着哥哥爬到癞蛤蟆头上,化身无所畏惧的探险者眺望远方,发现沉入海底的“宝藏”。
八年前的男孩连鞋都来不及脱,兴奋地跑入海中,呼唤哥哥和他一起将木船拉上岸。
“其实只要等退潮就可以了,他却跑进海里。”
项祁捡起掉落在船内的方巾,上面两人的卡通图案早已褪色,他却能清晰记得。
“他把它绑在树枝上,将木船当作人生中第一艘海盗船。”
“听上去很有意思,修好了能出海吗?”
项祁笑道:“你是真不怕它沉。”
楚烟浅笑道:“反正都会游泳,怕什麽。”
游戏继续
破旧的木船最终没有下水,想也知道按他们修东西的水平,漏水是迟早的事。
等太阳慢慢沉入海底,两人厚脸皮地蹭到老人们的晚饭。
寒冷的晚上总有不怕冷的小孩在路上追逐打闹,沖进小卖部买零食。楚烟和项祁走在回去的路上,被寒风吹了一路的米酒冰凉中带着恰到的甜,顺着口腔闯入肚子,让人爽快。
等到地方的时候,150ml的米酒被喝精光。她意犹未尽地舔起嘴唇,将剩下的水倒进去摇晃。
“还有吗?”见人摇头,楚烟建议,“酿点?”
“再说吧,如果没被找到的话。”
很有道理。楚烟没再说什麽,敞开的窗户让她可以清楚听见海浪的声音,凉爽的风吹在脸上,刚好滚烫的被窝瞬间降到适宜的温度。
越来越沉的眼皮盖住眼球,大脑却像在开派对,反複回想有的没的。她像在睡梦中生活,又像在生活中做梦,醒时仍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敞开的窗户飘进细雨,这注定不是个出海的好天气。
她穿戴整齐,悄无声息地站在男人背后,看他笨拙地将日记中的地点和事件归类。每个格子都密密麻麻的,很难找到关键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