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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谁(9)
作者:六百块 阅读记录
“就让他帮忙倒米·····难怪他跑那麽快。”
楚烟的话点醒了项祁,他说那次米桶的米怎麽比之前少,原来是被偷拿了。
许多年前的黄昏时分,项添就抢着把米倒米桶里,而他还有别的事要忙就随他去了。然后男孩就说要去找山下的老人玩,正好有老人会少见的皮影戏,所以项添总会下去找人。
哪有人贩子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只是当时都快十二点了还没回来,他才去找人。
现在想想男孩确实表现得有点心虚,恐怕就是那时候背着偷摸找人帮忙酿酒。
男人脑中想起少年说的话。
“等我考上大学就和哥哥一起喝酒,一醉解千愁!”
可惜少年还是被发现“拐走”的事,在监管下再难和哥哥联系,再没登上过只属于两人的秘密基地。
项祁看着眼前乱七八糟的东西愣神,哑声说:“所以要找的宝藏是回忆。”
“如果是回忆的话,你的探险才刚刚开始,”楚烟起身,“哪里是藏在房子里,明明是将整座岛当成宝藏。”
“你现在会逛了吗,小说家。”
南方的海岛在冬季仍能看见深绿的树,石梯周围的杂草略显稀疏,不远处山下的海浪正拍打礁石,海风吹在身上让人瑟缩。
踩着兄弟俩走过的台阶下山,远处的学校传来铃声,看了眼时间已到下午一点多。楚烟将抖动的手塞进口袋,寻思去两人以前都在哪吃饭。
虽然海岛交通没有外面便利,但来旅游的人不少。眼下正是旅游淡季,周围的饭店酒店忙别的去的大把都是,何况地方不大,找家饭店还是个难题。
然而项祁领她站在老房子前,轻敲敞开的木门。
老旧的房屋外有晾晒的酒坛,屋内单有张桌子、几张木凳,不像饭店的样子,出来的老人更不像饭店老板。
房子的主人两鬓斑白,在儿媳的赡养下早不干酿酒的生意,每天串门打牌,逍遥赛神仙。早前老远过来买酒的人已忘得七七八八,炯炯有神的眼睛看见客人的剎那却认了出来,笑得皱纹挤满脸。
“哎哟,好几年没回来,小伙子又长高喽,还带回个姑娘。你弟弟呢,那小鬼头白白胖胖的,肯定比你还高。”
老人将人迎进来,瞧小伙谈到弟弟就满面愁容,瞬间岔开话题,“还没吃饭吧,正好我这饭热乎。年轻人,没什麽比身体更重要。”
三菜一汤,老人和老伴将饭菜端上来,又是压实的两碗米饭挪到两人面前,又一茬没一茬地说起这几年的事。看聊得差不多了,老人才问:“这不是你女朋友吧?”
项祁摇摇头,堵在嗓子里的饭差点吐出来。
“我就说不是吧,”老人对老伴嘚瑟道,“那,这是小添朋友吧?”
“您好。”
被说到的楚烟仿佛被夺舍,礼貌到像个假人在问好,但岛上的老人不吃这套,“哎,别客气,我看你这姑娘就不像客气的人,在这也随意,我们没管人这毛病。”
很假吗?楚烟不自觉摸上脸,标準的微笑却没出任何问题,那有问题的便是岛民。
只听奶奶接话:“来这儿的就两种人,一种是商人,想办法得到便宜就走;一种是客人,躲到这里享清净。我们也是上过班的人,浑身紧绷什麽样谁看不出来。不想笑就不用笑,咱们这不整这套虚的。”
像印证老人们的说法,近在耳畔的叫骂声从不隔音的屋顶传进衆人耳朵。貌似谁家小孩偷摘谁家果子,家长们用听不懂的方言大声嚷嚷,感觉要吵架,下刻却还能说笑?
是很熟悉的感觉,邻里间哪怕隔着墙都能爬上去唠两句,大事小事吵几句,能处就处,不能处拉倒。
她也曾有过这样的生活,但搭伙过日子的人不同,环境给她的感受也不同。再次体验类似的生活,厌恶的人心中竟升起无法形容的愉快,似乎明白了项祁为什麽会喜欢这里。
“那小子非要把酒埋六年,不能喝喽。我用他给的钱酿的计划B,这也算回不白来。”趁回忆的时候,爷爷又想起来什麽,抱出个小酒坛就给两人倒满。
发酵过的米粒在碗中表演花样游泳,散发的甜酒香味使人想一口闷。禁酒的病人瞧了瞧看过来的人,在对方眼中看见了迟疑,瞬间没心思尝尝。
她委婉拒绝了都能快能让这手艺需要传承人的老师傅,明知过了这村就没这地还是想出去透口气。
身后项祁和老人们声音逐渐远去,楚烟漫无目的地走在小道上,偶然看见小卖部就买了瓶水将药的苦味压下去。
鹹鹹的迎面而来,坐在岸边,悬空的双脚在海面之上来回晃动。波澜的海倒映出破碎的人,她盯着海面出神,想象自己已坠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