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雨，好像下了好久好久，从她有记忆起，一直下到现在，乃至死后。

她感觉到有人搂住她，想替她捂住伤口——是查尔斯。

施暴者得意洋洋走远，受害者却只能在大雨中接受灵魂的拷问，痛哭失声，满地狼籍。

“什麽红玫瑰啊，都是骗人的。姐姐从来就不喜欢红玫瑰，她喜欢的是白玫瑰啊。”

只是…只是查尔斯无法接受，才将千言万语凝成染血玫瑰的意向，竭尽全力想要对艾拉说出口而已。

“不要！”

回忆结束，米莉娅又返回了最开始的幻境。但眼前的一幕，却让她这辈子都难以忘怀。

艾娃被淹在玫瑰花海中，右手死死拽着一根绑在橡树上的藤蔓。红色的玫瑰争相扑涌着，向更高处蔓延。

艾娃犹如海中的溺水者般，不断挣扎着想要喘气，但很快她张开的嘴里马上就会被塞进玫瑰。藤蔓随着她的动作不断摇动着，牵连着橡树“莎莎”作响，最终还是不堪重负，断了枝叶。

米莉娅沖上去想要将她拉住，可她面前像是隔了道墙一样，将她跟艾娃生生地割离开来。米莉娅只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无能为力，也无可逃脱。

艾娃被埋在玫瑰中，那眼神只透出决绝，她在闭眼前，用唇语朝米莉娅说了三个字——谢谢你。而后鲜豔的玫瑰攀上她的脸庞，她的额头也随即长出了红玫瑰。

淹没，沉溺，直至米莉娅再看不到她一点，直至眼前的幻境被自动解除，直至那片玫瑰花海从这时起便烧到往后经年的梦里。

玫瑰是欲望，橡树是帮兇，夜莺…夜莺是祭品。

——我们都是夜莺。

20

舞会上酒杯相撞，女郎与青年共舞，各式的礼服相互掩映着，目不暇接。

艾拉穿着白色长裙步入舞会，迎面就撞上了早已等候多时的安东尼。

“这位美丽的小姐，虽然我未能寻到红玫瑰，但我还是想邀请你跳一支舞。”安东尼行了个绅士礼，将左手靠在后背，右手悬在空中，等待艾拉的回应。

“我妹妹呢？你不是知道我妹妹的下落吗？”艾拉并没有回应他的打算，她本就是无意来参加这舞会的。安东尼不着痕迹地收回手，只是面色有些阴沉了。

“当然，不过你也太心急了些。跟我来。”安东尼转过身去，领着艾拉向更深处的隔间走去。他依旧笑着，只是那笑容透着明晃晃的阴郁，有股阴谋得逞的味道。

门被“砰”地关上，屋内完全隔绝了外界的纷扰。艾拉这才觉得后怕，但也只好硬着头皮又问了句：“我妹妹呢？”

“妹妹，妹妹，你就知道妹妹！”安东尼突然发起疯来，什麽正人君子的僞装早已被他抛却脑后，“白头发！为什麽要把头发染成白色！你妹妹都死了！留回原来金色的头发会怎麽样！”

艾拉被安东尼的吼声吓得直哆嗦，听到他说艾娃已死，不由满脸愠怒地朝他喊道：“闭嘴！你这个疯子！艾娃没有死！她想开了就会回家等我的！”艾拉转身向门口奔去，她此时只想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为什麽你们一个个都想逃离我！”安东尼大跨步追上去，发狠地扯住艾拉的头发，将她拽回。他左手掐住艾拉的脖子，右手去摸剪刀，“你不是喜欢白头发吗？我现在就给你剪光！”

艾拉被抵在墙上，无力地挣扎着，仰着头企图吸入更多的空气。有那麽一瞬间，她甚至觉得不如早死点好，至少能早点与妹妹团聚。

21

熊熊大火吞噬着艾拉的居所，木制的小屋转眼就成了断壁残垣。

查尔斯的房子内，米莉娅悠悠地醒过来。她惊然的发现自己手上多了一个篮子，篮子里放着六朵白玫瑰。

“小姐，你终于醒了！”布莱恩此时正坐在桌前，摆弄着他的内权限电脑，原来那黑箱子是装着这高级货的。

内权限电脑——S级辅助机械，可在每一世界使用两次进行人物查询，範围包括但不限于被查询人物的生平。被拿来在C级任务里用，米莉娅也是第一次见。

“现在什麽情况？”米莉娅揉着自己的太阳穴问。

“艾拉小姐的房子被烧，查尔斯和艾拉失蹤，但我想他们大概去了舞会。舞会在中央广场附近，只是具体那个房间我确定不出。”

“雷蒙德，刚刚塞维尔送来信！在舞会第一层最里面的房间！小姐，你终于醒了！”

“是。”米莉娅并没有布莱恩和雷蒙德那般焦急，反而在床沿边上坐定。

“小姐，不去救艾拉吗？她如今的处境大概很危险。”布莱恩看着似乎气定神閑的米莉娅，有些不确定的定住了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