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查尔斯持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他疯魔般突然站起身，将桌上的玻璃杯甩到地上，随后胡乱地抓着那些玻璃片，弄得满手都是血。

“我要红玫瑰！谁都不能阻止我！谁都不该阻止我！凭什麽都劝我别去舞会！这不公平！这对谁都不公平！无解题！死！都死！”查尔斯眼中呈出癫狂，像极了一个疯子。他抓着一片玻璃片胡乱地朝前面的空气挥舞着，忘乎所以，癡迷又疯狂着。

“够了，你还要闹到什麽时候！”米莉娅今天揣了一股子火气在心里，此时她再也忍不住。米莉娅无视查尔斯毫无章法的挥舞，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他钳制住，随后又把他摁在墙上，使他终于真正不能动弹。

“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麽时候！说话！”米莉娅此时已丧尽了耐心，她不明白为什麽三年前被轻夸一句都会脸红的人，怎麽一下子变得这麽魔怔。

“小姐！小姐！布莱恩…布莱恩中毒了！是…是幻灵。”雷蒙德跑得有些急了，说气话来也是上气不接下气。

米莉娅猛地松开查尔斯，查尔斯顺着墙滑坐在地上，眼泪已是夺眶而出。

“后园…秘密都在后园…”查尔斯抱着头，又将自己缩成一团，像一头受伤的野兽般。

米莉娅早顾不得安不安慰查尔斯了，她拽着雷蒙德便朝后园跑去。

18

米莉娅与雷蒙德奔入后园，就被那一小片红玫瑰吸引了注意。米莉娅看着冰棺里的人，又低头去看自己脚边的花枝剪，当下便了然查尔斯思想斗争的激烈。但此时并不是关心查尔斯内心有多痛苦、煎熬的时候。

米莉娅走到冰棺前，在她的左手手指将要碰到冰棺时，一道幻光将她和雷蒙德拉入了幻境。

米莉娅睁开眼，正看到一个女巫打扮的少女，正坐在橡树下的秋千上不断摇蕩着。

“你们终于来了。”女巫跳下秋千，转过身望向他们——那分明是一张同冰棺里躺着的人一模一样的脸。

“为什麽让布莱恩去送红玫瑰？你就这麽想让你姐姐嫁给安东尼？”米莉娅看着眼前之人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怜惜之情来。

“我死在查尔斯的后园里，他亦是遮遮掩掩，你缘何这麽笃定不是他杀了我？况且我的灵魂被拘于此，如何能让那小孩替我送玫瑰？”艾娃脸上并没有丝毫被质问的慌乱，反而还带着温和的笑。

“幻灵擅控灵，比如说，是那只猫吧。再者，如若是查尔斯害了你，他大概早已经死不知道几回了，毕竟在这座房子的範围内，你就是神。”

“哈哈，小姐太高看我了，脱了这园子，我的能力甚至伤及不到那僞君子分毫，不然何必出此下策。”艾娃的眼中褪去温柔，取而代之的只有怨恨。

艾娃将手中的玻璃瓶递给雷蒙德，而后拉着米莉娅的衣袖，低着头轻声说：“好姐姐，我请你看场戏吧。这辈子只有一次的那种。”

19

“姐姐，姐姐。他们为什麽都叫我怪物啊。”小艾娃噙着眼泪，用手拽着艾拉的衣袖，仰着头小心翼翼地问。

“艾娃乖，艾娃才不是什麽怪物呢，就算是，那也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小怪物，是姐姐的妹妹。”艾拉将艾娃抱在怀中，企图给予她所有的温暖。

“姐姐，天使也是白头发的吗？”

“姐姐，你陪陪我陪陪我，好不好。”

“姐姐，我听话，我就在家里等你，不给你添乱。”

“姐姐，你每天都活得好累啊。”

“姐姐，我是说如果，如果没有我，你是不是能过的比这更好。”

“我心疼姐姐。”

片段如走马观花般在眼前飞速推进着，米莉娅已很难体会到“共情”两个字了，可她此刻却很想抱住这个白头发的孩子，仅仅是抱着。

可她做不到。

下一秒，米莉娅发现自己带入了艾娃的视角。艾娃，或者说是米莉娅，她感觉自己在不断奔跑着，跑过了橡树，跑过了一大片并不茂盛的玫瑰丛，后园的小门已经近在咫尺。

米莉娅只感觉自己被狠狠拽住头发，而后被拖行到花园中央。她想看清拽她的人的脸，但入眼只有一团肉色的模糊色块。她看到一个人跪在地上，又被迫擡头看着她，尽管只能看清那人的轮廓，但米莉娅可以笃定那就是查尔斯。

她看到查尔斯手上、衣服上都是血，她体会着艾娃当时那份惶恐不安，还有焦灼与煎熬。她下意识顺着艾娃当时的心境，张开嘴来，却是吐出了个人名。

下一刻，匕首刺进了她的胸膛。

说不上来是什麽感觉，她只是就这麽静静地躺在那，清晰地感受着自己血液在涌出，混着雨水流淌在土地上。生命在流逝，这是她脑中仅有的念头。她瞪着一双杏眸，却只装入灰色的天空和连绵不断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