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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任平生(51)
作者:子受 阅读记录
答案已经明了。
他像是怕了什麽,早早跟她挑明。明白地告诉她,杨杨,杨珏时说得对,你和应晨没有区别。
她甚至都不知道改为他的坦诚感到庆幸还是伤心。庆幸他是个坦蕩的人,还是伤心他如此坦蕩,不舍得骗她,不在意她是否离开。
她想她大概选错时间了,不应该在晚上,应该要在白天问这个问题,听见陈西原的回答后,潇潇洒洒,转身离去。
只可惜现在夜已沉沉,白杨除了留在他身边,哪里都去不了。
“睡吧杨杨。”
那根烟抽完,陈西原重新躺下,把白杨拥在怀里,满身烟味沁入鼻腔,是他留给她最长远的味道。
白杨在他的怀抱里转过头,看向被窗帘遮盖的严丝合缝的左侧,没有任何光源,整个夜深沉地像无尽的海底。
这夜怎麽这麽长啊,长到看不见尽头。
五月初时,白杨去了一趟觉悲寺,去给应晨祈祈愿,敬敬香。距离应晨死亡已经一个多月,她还是总有一种恍惚感,觉得应晨还在自己身边。直到某一次,她下意识拨通应晨的电话号码,电子女声提示她:对不起,你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她才恍然觉得,应晨真的已经离开了。
于是她去了觉悲寺,顺顺应晨的往生路。至于故事的本来面貌到底如何,已经再无人知晓。
五月里,阳光普照,热浪翻涌,那时白杨和陈西原已经说得上是分开一段时间了。
分开并没像在一起时那样泾渭分明地郑重告知一声,白杨只需要拒听陈西原两个电话,他就不再找她。理由什麽的一概不需要说。在这件事情上,他们竟然出奇地默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临近清明的原因,那天去觉悲寺敬香的人挺多,整条街上好像都弥漫着礼佛香的味道。
她穿着一身有些严肃的黑裙,素白着脸走进佛寺,大雄宝殿前还有沙弥在分发着香,竟然还有黄纸,秃头的小和尚告诉她,后面的左边院里可以烧黄纸,还可以挂平安符。
白杨拿了一些黄纸,虽然她不信这些东西,可怎麽也算是个形式,应晨不能没有。
那地方人挺多的,一人一个小铜盆,蹲在地上,念念叨叨跟逝去的亲友说着话,仔细听来,大概也就是两种,说自己在这边过得好,不用担心,说让人在那边也好好的,有什麽需要就托梦。
她也领着一个小铜盆,蹲下来,烧掉这些黄纸,却不知道该说什麽好。
应晨离开的太突然,太潦草了,不给人反应和接受的时间,甚至都没留下什麽像样的遗言,唯一留下的,就是那句,澄州这个地方,处处是捷径,处处是陷阱。你怎麽知道你一脚踏进去的,是天堂还是地狱呢?
黄纸燃烧升出来的烟熏着白杨的眼睛,把眼泪都无奈地熏了出来。她想起她和陈西原的最后一面,两个人窝在酒店的沙发上看一部电影,那个电影的名字叫《蓝宇》,是一部同性题材的影视,哪怕放到多少年以后,也不可谓不大胆。
年轻时候的蓝宇遇上陈捍东,分分合合,最后怆然离世。她记得里面两个尤其深刻的片段,一是蓝宇对陈捍东唱那首黄品源的《你怎麽舍得我难过》,他的调不高,把这首歌唱的很柔婉,像是轻哄他的爱人。
第二个就是陈捍东发觉蓝宇爱上他时对他说,两个人太熟了,倒不好意思再玩了,就是要散了。
看完这个电影的时候,白杨伏在陈西原的怀里面哭,陈西原猜想她大概想到了应晨,于是把她抱在怀里,轻拍她的背脊安抚她,什麽都没说。
其实不是的。白杨不止想到了应晨,还想到了自己。应晨和杨珏时不是电影里的主角,杨珏时那点可怜的“喜爱”“宠爱”都太廉价,过后几万年都不值得被歌颂。同样的,她和陈西原也不会是。
她没有蓝宇那种飞蛾扑火纯粹和执着,白杨真切地觉得自己走不下去了。那是一条看不见尽头的漆黑的路,或许有一天,她的下场可能会更为惨烈。
那时候说是害怕也好,破灭也好,总之,应晨的死给她敲响了一记警钟。陈西原也没那麽爱她,如果身份调换,设身处地,他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他甚至不去骗她,而是坦然相告。她那天就知道,他并不在意自己的去留。山不就我,只能我去就山。
明白这些,也算多亏应晨。她用生命做代价,为这片繁华撕开肮髒一角。
手上的黄纸尽数填进了火盆里,白杨扯回自己的思绪,听见旁边有个穿青袍的和尚念了一首诗。
不像是悼亡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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