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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任平生(96)
作者:子受 阅读记录
她是澄大的学生,萌生在机遇繁多的零七零八年,她的公关天赋,摄影技术和叙事手法都足以支撑她更进一步,然而没有,有一个人,费心竭力,为她打造了一个足够迷惑的温室。
怪得了谁?
白杨一时贪念起,为自己画地为牢。
熄灭公司里最后一盏亮着的灯,她拿好文件,锁上门,心满意足地下了楼。
楼下站着一个人,深色衬衫,头发随意往后梳着,和黑夜交融着,手边抖落的点点火星是彼此唯一的交合点。
“陈西原?”
白杨试探性地叫了一声,见来人转过头,还是高挺的鼻骨,锋利的长眉,微扬的嘴角,好像从不曾改变什麽——还是那年秋雨时分,擡望眼看见的人。
陈西原掐灭眼,把它随手丢进一边的垃圾桶内,走过来牵住白杨的手。白杨擡头看他,眼底漾出笑来:“不是发信息说我自己回去就好吗?”
他轻声笑:“这不是来接白老板下班吗。”
白杨被他牵着,没看到有车在。陈西原没开车来,这是打算带她散散步。
公司的位置也是整个澄州城数一数二的,临靠江边,景色出奇。偶尔往下一望,能看见长长的江水流过去,江上时常会有货轮经过,但不像上海的浦江那麽密集。
这里也远没有浦江那麽高楼耸立。
因为澄州的重要地理位置和政治角色,这里对环境保护也有这极高的要求,尤其是这几年,对碳排放的管控也开始严格起来,连空气质量都好了不少。
陈西原带着她走过桥上的人行道,时间太晚,要是早些来,能看见不少爱人手挽着手在这里散步,还有卖鲜花的小姑娘。现在点点星河,只剩他们两个。
“这座桥是当初的新青桥吗?”白杨开口问,又自说自话地回答了自己,“当时那个偷工减料的承包商,说是有情人从这里跳下去了。”
陈西原几乎都想不起来了。走到半程时,才恍然发现她说的以前的那个老金。如果不是她提起来,他都忘了自己手上还过过这麽一条人命。
“应该是吧。”他说,“怎麽想起这个来了?”
“我记得看这个新闻时是在机场,你当时对我说,人各有命。”白杨脸上扬起笑来,温婉地诉说着当日的境况。
陈西原想起来,笑了一声,纠正她:“我记得我说的不是那个承包商,是那两个司机。这承包商…只能说自作自受。”
白杨驻足在桥上,往下忘了一眼奔流的江水,现在八月,夜里的风已经带着些深沉浓厚的露气,泛着丝丝的凉。
“是啊。”她擡头直视陈西原的双眼,其实就几年前而言,她已经算是得偿所愿了。他这麽一个四大皆空的人,竟然也能对她说出此一时彼一时那种话。
白杨自认为除了长得还过得去之外,也没什麽过人之处了,能得他青眼,只能说是运气使然。
她还能再谋求什麽,这样也好,至少夙愿已成。
她把眼睫沉下去,目光下落,转回身后的江水。
“以前我觉得你这句话不对,现在不这麽想了。”微风里,有她叹出的一口满载烟火的声息。“这世界上,确实是人各有命的。”
就像任岁月如何更改,仍然有人岿然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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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白杨只穿了一件黑色修身长裙,下摆被风吹得摇摇晃晃,隐约露出细瘦的脚腕,俨然已经成了人人网上的热词之一,都市丽人。
陈西原伸手揽住她的腰,手指上加了力道,隔着一层软软的布料摩挲着她的身躯:“你看,就像我们俩。知道我是怎麽想的吗?杨杨,我觉得我们就是命中注定。”
命中注定。
这个结论要怎麽得出?是一遍遍将过往的记忆在脑海里的回转,又设想过多少别的可能,才能恍然大悟般了然,哪怕一步行差踏错,你都不会来到我身边。
白杨咽下喉中酸胀,明晃晃一笑:“兴许是吧。反正我这辈子可能也就这样了。”
陈西原收回手,转而握上她的手腕。夜有点沉了——“走吧,回家。”
他这麽说。
白杨晚上加了个班,第二天又起了大早,连着身边的人眼底都渐渐泛起了青黑色。她觉得抱歉,想让人回去多睡会,然而陈西原已经起来了,打着哈欠说去看看是哪家不长眼的公司大清早就开始上班。
陈西原完完全全是两个极端的那种,作息不规律的时候能连着两天不合眼,规律时就跟老人家一样,到点睡到点起,有时候兴致上来,还能给白杨做顿早餐。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做过的最複杂的就是煎鸡蛋了。不过他这人有时也并不算太讲究,即便吃惯了山珍海味,对于自己煎糊了的鸡蛋还是可以下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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