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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落坤宁(65)

作者:明时弦月 阅读记录


连续两个多月,一从文渊阁出来,不懂和朱厚照直奔龙榻前,眼睁睁地看着御医为皇帝把脉,熬药,到叹气,回天乏术的无力感充斥着殿阁。不懂的哭代替了他的笑,好想到维摩庵去找娘啊,可是,娘一听说皇帝老伯病重的消息,只会唉声叹气,甚至背着他,偷偷掉眼泪。

夕阳落下,绚丽的晚霞为朱红的宫墙镀上一层血光。四五名御医簇拥在塌前,互相眼神交流,又彼此摇头,一瞬间,夏则灵放下药碗,推开人群跑了出去。

她独自跑到一洼池塘旁,依着栏杆靠上,在残阳下仿佛浴血而立——父皇,你真的要离我而去了吗?您抛下这样一副千斤重担,真的好沉重。答应您的时候,我无比坚定,可是这宫里没有你,我真的好怯懦!残阳倒映在池中,半圆不圆,她在心底腾起一股浓浓的思念,在她最凄凉无助的时候,内心不由自主浮现王阳明的名字。

师兄,你有成为圣人之志,拯救芸芸衆生,那麽,你能不能救救我?泪水湿了眼眶,泪花绽放。

弘治十八年,六月,暑热难耐,有时雷雨突然而至。

谷王和韩王、辽王在城外加紧兵力调动,接连收到“皇帝病危”的字条,随即扔在营帐里的炭盆烧了,脸上露出阴恻恻的笑。郑王府,童叟带来消息,郑王刚刚从城外回府卸甲,浑圆的眼珠放出阴鸷而狂热的光芒,“太好了!是时候了,该是我们大展身手的时候了!”

率领手下往皇宫去的路上,见宁王府大门紧闭,一片平静,郑王冷笑,朱宸濠,你的死期到了!

宁王银袍素雅,坐在一片葱翠幽篁的石案边上,不紧不慢地品尝着开封巡抚献来的信阳毛尖。

“皇上病危,郑王谷王辽王和韩王都应该有所行动。”叶子神采飞扬地来报。

“很快就有好戏看了。”宁王唇瓣微勾,放下茶盏,拿起案上弯弓,轻盈矫健的身躯纵地掠起,正对靶心放出成竹在胸的一箭!

夜幕垂地,紫灰色的苍穹酝酿一场雷暴,闪电劈开紫禁城上方的云层,将那犀利骇人的明光撒向海蓝色乾清宫匾额。御医在门口跪了一地,六部九卿聚在庭院中央,各怀心思的哀叹声、私语声不断。宁王和其余诸王具服赶到,只听说朱厚照这位未来大统继承人和太子妃被皇帝传到内间,无需他人探望。

潮湿的空气让人闷得慌,要是不懂有头发,此刻定多了白发。一转身,刚好与郑王迎头相碰,郑王扫了一眼不懂与皇宫格格不入的僧袍,鄙夷地冷哼:“这种閑杂人等,怎麽也配在这站着?”

“閑你个头啊?皇帝老伯现在危在旦夕,你还在这里耍威风,你是不是人啊?”不懂窝着一团火,不再嬉皮笑脸。郑王气得眼睛一瞪,“童叟!把他给我拉出去斩了!”

“喂!拖我出去斩?你的口吻这麽像皇帝,是不是想趁机做皇帝啊?”不懂伸手一指,半是玩笑半是淩厉的口吻,好似戳中郑王敏感之处。郑王眼神愈发狠厉,当初要不是应墨林拦着,他早就在观自在书院把这个该死的光头一刀劈了,现在倒不必忍了。

“你竟敢污蔑本王!刀来!”

宁王面无表情地在一旁踱步,冷眼旁观两人斗嘴,只觉得无聊。

“传皇上口谕,宣不懂进殿——”忽然,殿门一开,瞬间平息骚动。

不懂肃然回眸,垂在身侧的手指不受遏制地战栗着。

宁王狐疑地向前探身,皇帝命悬一线,留下朱厚照和宣读遗诏的大臣还说得过去,不懂算个什麽,竟然也配去给皇帝送行?

殿内传来让人心碎的啜泣,皇帝面色苍黄,气若游丝,朱厚照和夏则灵跪在床前,泣不成声。不懂飞奔而至,“扑通”一声伏跪在床前,紧紧握住皇帝颤抖的手腕。

“皇帝老伯,您福大命大!一定不会有事的!”不懂克制着摇摇欲坠的泪水。

“人总归是要死的,你不要伤心。死……是生命里的一部分,只是朕现在,仍有心事未了……”皇帝努力回握他的手,“不懂,朕知道你不愿涉身朝政,但是,朕这次为难你,你一定要帮助太子,千万不要让他入了歧途!也许,别人认为你做事情不讲章法,可是朕比任何人都清楚,你的能力非比寻常,你可以教化别人,更可以改变朝廷。朕也不想这样做,可是局势所迫,朕只能如此……”

“您、您别说了,我答应您,我全都答应您!”不懂知道,皇帝每说一句,都是撕心裂肺的疼。

“则灵……”皇帝艰难转换视线。

“父皇,我在。”夏则灵挤到前面,接住皇帝伸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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