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她将脑袋挨着外婆靠着，小声说道：“外婆，你辛苦了，如果坚持不下去了，那你就……走吧。”

外婆的动作完成后，整个人安静了许多，不闹腾也不再发出什麽不舒服的声音。

过了很久，秦九瑜终于发现不对劲，她轻声喊道：“外婆。”

没有反应。

她无论如何喊叫，外婆都没有反应。

于是，她颤抖着将外婆平放，将更灵敏的耳朵贴向外婆的胸口。

三，二，一……

停了……

*

外婆去世的消息传出，家里人炸开锅似的，哭声，喊声，喊声，混在一起。

秦九瑜面色平静地看着眼前有些混乱的场景，手脚麻利地端来一盆温水，配合着朱晓琳给外婆擦身体、换衣服。

做完这一切，她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双手握着外婆的右手，感受着她的体温逐渐冷却。

朱晓琳哭得正伤心，余光看见默不作声的秦九瑜，觉得她有些异常，不禁往她身边靠，搂住她的肩膀，“九瑜，你要是难受，就哭出来吧。”

秦九瑜缓缓转头，盯着她发红的眼眶看了几秒，慢悠悠地说，“我不难受，哭不出来。”

倒不是她在故作坚强，而是她真不觉得难受。从她和外婆说了那句话之后，她的心好像就平静下来了，像是做足了外婆会离开的準备。

朱晓琳叹了口气，擦干脸上的泪，朝着门外走去。

后面的很多事情，还要她出面，没有多余的时间给她伤心。

不多时，院子里传来说话的声音，声音越来越大，像是快要吵起来的趋势。

房门未锁，秦九瑜坐在房间，隐约听见他们说话的内容提到了外公的名字。她不解，朝着门外走去，準备弄清楚怎麽回事。

才进院子，林星遇就将她里面推，“你不是陪着外婆吗？怎麽出来了？”

秦九瑜莫名其妙：“我出来看看发生了什麽，怎麽会这麽吵？”

“没什麽，很快就解决了。”

他的态度很明显在瞒着她什麽，秦九瑜拦住他的手，狐疑地看着他，“你老实说，他们到底在说什麽？明明是外婆的后事，怎麽还扯上外公了？”

“你先过来一点，”林星遇无奈，看了眼不远处的人群，将秦九瑜拉到旁边，“就是关于外婆墓地选址，起了些争执。”

“这有什麽好吵起来的？”

村中有人去世，都是请风水师傅老地方，这是不成文的风俗，现在怎麽为这个吵架。

“风水师傅选的地方，路陡，不好走，擡棺的师傅们不太乐意，闹着要风水师傅再选，但是看的另外一处，正好在其中一个师傅家的菜园子里。

“他直接说了不同意，嚷着说可以将外婆和外公合葬。但是那个地方和外婆的八字不是特别合，爸妈有些纠结，正为这事头疼。”

秦九瑜听了，有些生气，觉得他们不是嫌弃路难行，而是钱不到位。她按着心里燃烧起来的火焰，準备过去加钱，让他们闭嘴，定下先前的地方。

开口的前一刻，秦九瑜呆住，和外婆的回忆霎那间如同电光石火般在心头闪过。

她忍不住在心里问：外婆真的喜欢桂花村，愿意长眠于此吗？

首先，和外公合葬必然是不可能的。他们是一对货真价实的怨侣，离开人世后肯定不愿意埋在一起。

至于桂花村……

——等我死了，谁有能为我说上两句呢？

她忽然想起外婆说过的话，想起外婆那时落寞的表情。

她捂着脑袋，脑海里浮现出外婆离世前奇怪的动作，心里砰砰跳着，忽然有个大胆中透着一丝丝合理的猜测——

外婆的动作，很像婴儿吮吸母乳的动作。

或许，她想回的，是她母亲的身边？

秦九瑜想着外婆的欲言又止，心中越大地坚定自己的猜想。

很快，她将这个猜测告诉了朱晓琳，并提议让外婆葬到外曾祖母身边。

朱晓琳很快否决了这个提议：“外婆是桂花村的人，安葬到其它村里，会被人说閑话，而且也不合规矩。”

秦九瑜面色微冷：”规矩是人定的，而且它是不合理的，我们为什麽还要遵循？只要我们自己问心无愧，管别人怎麽说？”

无论她如何劝说，朱晓琳始终不肯同意。

秦九瑜想了一会儿，喃喃说道：“妈，你要知道，妈妈也有想妈妈的时候。

“外婆以前和我讲过很多关于你小时候的故事，有一个我印象很深刻。在你两三岁的时候，有次外婆出去做工，很久才回来。她回来的时候。你很高兴，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咿咿呀呀半天，最后从床头掏出一个硬币递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