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着呆时，宋清音又想，好像不应该答应这种事。她看了一眼陈晖月，见陈晖月垂着脑袋，她想了想，没有收回自己的承诺。

老师调试好了话筒，年级长上台讲话。她讲了很多激励人心的话，鼓励大家好好学习，又叮嘱要遵守校规校纪。

教导主任上台说话时，痛心疾首地开口：“我们一中的同学们虽然成绩都还不错，但是心实在太野了。我们的校道上，到处都是摄像头，你们一对对小情侣就在那儿牵手搭背，当我们老师都是瞎的吗？”

台下一阵哄笑。

教导主任说：“我本来打算把监控剪出来，放在今天这场会议上，让大家看看都是谁在谈恋爱。”

宋清音的心慌了一下，明明她好几次想牵祁瑾宴的手，最后只是若无其事地插兜。

教导主任又开口：“不过你们年级长拦住我，说不尊重你们隐私，我就作罢了。”

宋清音的心落回肚子里，明白教导主任只是在敲打。

会议结束，宋清音和衆人像跳出罐头的沙丁鱼，走出阶梯教室。

她不想和邬巧一样去挤电梯，就独自顺着楼梯往上走。衆多学生一边行走一边交谈，四处摩肩擦踵。

忽然，有人轻轻拨了一下她的一缕发丝。

宋清音心里一动，回头，发现祁瑾宴站在她身后。

星河

他总是这样, 清淡俊逸，笔挺如白杨，明明穿着和大家一样的宽大校服, 也一眼夺目。

周围同学从两人身边经过，瞄了几眼, 又继续上楼。

宋清音也和祁瑾宴并肩往上走。

人流拥挤，两人衣角不时擦过, 阴影交叠, 皂角香缠着她，若有似无的亲昵。

宋清音呼吸微微一乱, 假装没注意到这份亲昵, 望着前方说：“我刚刚遇见陈晖月, 她让我转告给你一句话。”

“什麽话？”

宋清音把陈晖月的那句话转告给他，偷瞄他的反应。

今天去的阶梯教室在负一楼，这层楼梯采光不好，声控灯又恰好坏了，朦胧的光线里，他好像没什麽特别的反应, 只是在她差点踩到前面同学的脚时，扶了她一下, 又很快收回。

“嗯，我知道了。”他说。

宋清音觉得他的反应像遥不可及的神祇, 在她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就産生过这种联想。

两人走上一层楼, 光线逐渐明亮。祁瑾宴低头望她：“上课之前, 你想跟我说2012年2月，那个月发生了什麽？”

宋清音盯着前面乔木的绿影, 昨天刚下过雨，树叶像被水洗过。无数穿着黑白相间校服的背影走过它们，疏影横斜。

宋清音眨了一下眼睛，调侃：“你猜。”

祁瑾宴想了一会儿，没想到那年发生了什麽特别的事。

“好吧。”宋清音说，“你不记得我了，所以为了惩罚你，我决定考上大学再跟你说这件事。”

祁瑾宴低笑一声，应好。

宋清音曾经许下很多心愿，大多数都没有成真。

但考上同一个大学这个心愿，在她目之所及的逻辑里，如此顺理成章，好像只要等到时间到达，就一定会实现，像一棵花树按照时令自然地盛开。

她决定在那一天躺在他怀里，侧耳倾听他胸膛里的心跳，然后慢慢告诉他，自己是怎麽和他相遇，怎麽走到他身边，意t外得到他垂青。将自己的故事，原原本本告诉他。

宋清音被自己的想象弄得面红耳赤，日子像水流一样从她身上流过。

她的成绩再次上升，和陈晖月拉开差距。她总是考年级第二，得到了一个新的外号：“万年老二。”

每次进考场，她都坐在他后面，偶尔擡头望他的背影。

她开始参加竞赛，尽管得到祁瑾宴的诸多教导，但她的天赋让她止步于省赛。

“清音，你在省赛获了奖，好棒啊。”邬巧星星眼地看她，“学校会发给你一大笔奖金的。”

过了一段时间，宋清音果然得到一笔三千元奖金。

颁奖的时候，校长似乎认出了她，放下话筒，对她说了一句：“好好努力，前程似锦。”

她用这笔奖金请邬巧、黄悦丹吃了一顿饭；又给祁瑾宴準备了一份礼物，感谢他的指导。

剩下的部分，加上妈妈和叔叔给她的压岁钱，用来带奶奶去看医生，给奶奶配了助听器。

“奶奶，你听得见我说话吗？”宋清音用寻常的音量问她。

“听见了。听见了。”奶奶把她抱在怀里，用粗砺的手掌摸她的脑袋。

她感觉到奶奶的手掌在颤抖，于是静静靠在奶奶胸膛。

二零一四年十月，宋清音刚给祁瑾宴过完生日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