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褚大夫的好方法可能说了？”顾栖荣率先坐下，姿态依旧懒散。

褚新坐下，为两人倒了杯茶，又浅酌一口之后，才张口回答，但却是所言它物，“公主对未来可有想法，是要一直留在大夏吗？”

“这和褚大夫有什麽关系吗？我记得，您只是个大夫吧？”顾栖荣同样避而不谈。

褚新笑了笑，“公主心中有事儿多年未解，郁结于心多年，如何不需治？我也是为了公主好。”

“为了本宫好？所以褚大夫专程去找宗甫游说，还撒谎说什麽本宫是天纵奇才，该走那条路，这是到底是为了本宫好，还是褚大夫的一己私欲？”

“或者说，是褚大夫背后的人的指使，要让本宫离开大夏，不再对某些人构成威胁。”

顾栖荣嘴角起了一点弧度，眼角微弯，似乎是有些好奇。

褚新前些日子与霍城偶遇，于是出言劝说了几句，这也是那日霍城在划船时扫兴的最主要原因之一。

“公主因为司裕安，不，不是她，公主早就……一直困在四方格里，你难道就不想走出来吗？”褚新说话时，屋外传来阵阵雷声，将几个字词遮盖，唯有他与顾栖荣知晓他说的是什麽。

顾栖荣身子坐直，神情也严肃起来，“褚大夫这是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本宫都不知道自己心里是这般想的。”

“我到底活了几百年，走遍了几个大陆，虽不能看穿人心，但也懂几分人心。”褚新不同顾栖荣，依旧是一副閑散仙人的模样，娓娓道来。

“且公主扬名大夏，又在西庭名望颇盛，若不是为了……又会是为了什麽？”

言语之间，又是一道闪雷劈下。

“公主看似被司裕安的死困死在四方格之中，但困住公主的到底是什麽，只有公主自己知道。”

“公主要权势，可权势之后却是一场闹剧，你难道就不厌倦吗？何不趁此良机离开，去寻得内心的安宁。”

顾栖荣嗤笑一声，“褚大夫不仅能看病救人，还是个能掐会算的半仙？”

在大夏，算命先生的叫法就是半仙，而在修士们修炼的地方，算命先生不是算命先生，算命也是一种修炼方式，也是一种“道”，修炼此道的人被称为观星。

而半仙，就是它的字面意思，半步成仙，着实是令人羡慕不已。

顾栖荣读过的书不少，什麽杂谈游记都有涉猎，自然是知道这些的，如此说来，应当是在讽刺褚新。

褚新依旧平和，继续劝说顾栖荣，“如今天下将乱，公主执意留在大夏只会让这乱局更甚，于天下万民不利。”

“褚大夫可真是把本宫架于高台之上了，若本宫不愿走，岂不成了罪恶滔天之人？”顾栖荣反问道。

褚新为自己辩解，“公主此言差矣，此事难得两全，公主可放下心结修炼成道，天下亦能太平，公主想不明白吗？”

“褚大夫要本宫远走他乡，放弃如今所有的一切，亲朋好友、锦衣玉食都成过往，而您所说的那些什麽救世不免太过虚妄，本宫为何要信，为何要走？”无论顾栖荣心中是如何想的，无论此前他是否动过这样的心思，此刻的她总归是不信的。

“如今的富贵不过是虚妄，哪里有什麽前程？离开大夏，即使会有一些挫折，可公主能得到的一切，才是真实的，不是吗？”褚新笑了笑，一语点出顾栖荣言语中的漏洞。

顾栖荣逐渐变回了那副懒散的样子，“虚妄？褚大夫说的笑话可真好笑，若本宫如今拥有的一切都是虚妄，那这世间哪里还有真实的东西？”

“公主知道我说的是什麽，不是吗？”褚新反问。

两人打着哑谜，或许这谜底在不久的将来就可以揭露，使旁人知晓。

“本宫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顾栖荣装聋作哑，“褚大夫今日不是来为本宫看诊的吗，是不是该开药方了？”

褚新终是叹了口气，“公主不愿离开总该有个理由、或是羁绊，可这羁绊到底是什麽也无人知晓。”

“我走遍了这片大陆的每一处，却不见公主对这里的留恋，你不属于这里，你该去往更广阔的地方。”

“你要一直向前走，不回头，而不是一直被困在燕京。”

“你去过江南，见过江南的烟雨，可也只见过那里的景色。”

“公主见过海洋吗？那是蔚蓝的、无边无际的。只有公主亲自去看一眼，才能感受海洋的浩瀚。”

褚新看向顾栖荣，本想直视她的眼睛，但顾栖荣不愿与他对视，垂下了双眼。

“所以呢？”顾栖荣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