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我知道了。最后一个问题，”施琅摸摸下巴，“你看到许朗星的时候，想到的是高中还是现在？”

已经重新绕到操场出口，隐约能听到那边用作游戏背景音乐的音响，覃悦突然像被人定住。

高中，还是现在。

时间跨度其实不过一年，但被施琅这麽一问，硬是要区分的时候，她居然陡然生发出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高中素面朝天，万年不变的马尾辫，校服外套上有洗不掉的、五颜六色的荧光笔痕迹，总是差那麽一点才满意的数学成绩，炎热阳光下微微泛油的脸颊。

自卑吗？或许算不上。覃悦从来都觉得那是一段好时光。

但那时候的果断放弃，坦白来讲，更像是“畏罪潜逃”。

如果把一中比作一片青春沃土，那不夸张的说，许朗星就是很多人的太阳。他甚至不用主动出头，就耀眼到覃悦不敢直视的地步。

所以她小心翼翼，安慰自己生命中还有更重要的东西，放弃平衡，固执地用一种念头压死另一种可能。

因为那时候，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可能。

那现在呢？

她擡头，愣愣地看着施琅。后者点点头，颇为怜悯地对覃悦眨了眨眼睛。

“琅啊，我是不是又完了？”覃悦像是自言自语。

施琅翻了个白眼：“这不明摆着麽。”

第二次掉进同一个泥潭，覃悦暗骂自己不争气：“我好像真的又喜欢上他了……”

那他呢？

揶揄归揶揄，施琅这个旁观者还是理智地替她分析了目前的状况：“现在都大学了，也不存在什麽早恋不早恋的，而且以前你也没在他那儿留过什麽黑历史，咱悦子好歹也是个品学兼优的小美女，男未婚女未嫁的，你惦记一下许朗星怎麽了？”

覃悦叹气。

施琅拍拍她的肩膀，最后留下一番凭空猜测：“再说了，穿错鞋这种事，说不定就是上天给你俩再续前缘的红线呢？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事反正我觉得许朗星也有错，怎麽想他都应该在火车站就联系你才对……”

后面施琅说了什麽覃悦都没太听进去，直到又回到聚会场地，她满脑子都还是“红线”两个词。

许朗星不会吃人，喜欢这种事放在这个年龄，好像也不算什麽大事，施琅看覃悦自个儿在那想得入神，打了声招呼就去另一边找其他朋友侃大山。

就跟高中写不出压轴大题一个样子，甚至中途换了一次位子，许朗星就这麽坐在她旁边，覃悦也还是在自个儿琢磨。

“覃悦？你的花露驱蚊水能不能借我一点儿啊？”

大家各找各的熟人聊天，覃悦右边坐了一个同届的女孩儿，不太熟，各种场合碰过面那种。

还剩下点想不明白的，但最核心的矛盾明了了，其他的也没那麽重要了。

看着露出口袋一端的驱蚊水，覃悦回神，赶紧递过去。

收回来才想起旁边的许朗星，两人这麽相邻着坐在一起已经挺久。

许朗星正接过那边传过来的矿泉水，递给覃悦一瓶，对上她直白的眼神，无声地歪了一下头，也用眼神询问她。

好不容易才算调理好了一点，这麽一对上，覃悦又洩气了，脑子一抽，把驱蚊水递过去：“你要吗？”

给了才觉得自己真挺神经的，悻悻地垂下手。

“不用了……”

果然。覃悦在心里叹出一口气。

正準备好好在脑海里质问一下自己到底要犯多少次蠢的时候，许朗星又补充了一句：“你不是喷了吗？”

覃悦愣住，擡头看向他。

用手指虚空点了下两人间的距离，许朗星勾起唇角：“我们这麽近，应该有效吧？”

青草气在夜露间扩散，周边时不时能听到耳熟的方言，热腾腾的氛围，覃悦听见自己的心跳。

“啊。”她用语气词做简短的回答。

其实心里想的是，算了——承认自己重蹈覆辙也没什麽丢脸的。

脸颊热热的，她拿出驱蚊水，往两人中间喷了两下，笑道：“这样就更保险了。”

毕竟这是许朗星哎。

那些翻来覆去的心事，那些小心翼翼的时光，那些卷土重来的念头，都是可以被原谅的。

都大学生了，喜欢一个人有什麽错？说不定真是老天安排的呢？

勇敢一点啊覃悦，她这麽对自己说。

于是接下来的游戏，她都认真得不行，时不时和许朗星搭话，覃悦这才发现，两人可以聊的话题居然很多，而且还挺投机的。

首先是高中和家乡都有很多可以说的，随便拎出来一件都能发散，大学也可以聊很久，再加上两人成绩都挺不错，甚至还能回忆一下高考的最后一道数学题，到底有没有更多一种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