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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春不渡(200)

作者:月晚眠 阅读记录


温若摇了摇头,手里的绘本还摊开着,“不会,在城市待久了这里的慢节奏反而很舒服。”

郑伯雄笑了下,侧目看了眼她绘本上的草稿,和蔼地说:“我家有个孙女,也喜欢捣鼓你这些东西。”

“我知道,Vivi老师是国际上很有名的珠宝设计师。”温若合上自己觉得“小儿科”的绘本,继续说道:“以前我就觉得她是个很了不起的人,靠自己成为了很多人追逐的光,只是没想到竟然是您的孙女。”

郑伯雄的眼睛周围布满岁月的痕迹,浑浊而平静地望向远方的山,今天似乎说了格外多的话。

温若独自回忆了许久,时间不知不觉流逝,突然有两辆车在度假村门口停住,车前灯晃得人睁不开眼睛,紧接着从车上走下来好几个人穿着深色西装的男女,他们脚步匆忙一并往郑伯雄房子的方向走去。温若没注意到,有一个人下车后径直就朝她走了过来。

“喂!”

温若的注意力全都在那一行黑色衣服的人身上,这一声着实把她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转头却发现始作俑者是个熟人。郑意白站在两步之外,垂着手,指间夹着一根燃烧了一半的烟蒂。

“你、你怎麽也来了?”温若捂着心口,嘴比脑子快。

郑意白就站在那动也不动,脸上面无表情但也不似悲伤,温若差点觉得是自己见鬼了,直到郑意白勾了下嘴角又恢複往日那副吊儿郎当的神态。郑意白挑着眉歪了歪头,嗤笑说:“来给人送终的。”

这话不鹹不淡,仿佛只是来参加一个不熟之人的葬礼。

“......”温若尴尬得答不上来话,余光却看到那一行人站在那,远远地隔着草地看向她这边,为首的中年男人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悦,但也只是停驻了几秒便又重新往原本行进的方向走了。迫于压力温若只敢偷偷瞥上一眼,心里几分猜疑涌上心头,又全写在脸上。

“我爸和我继母。”郑意白看穿她的心思,一屁股也在楼梯上坐下,继续抽着他那掉落星火的半截香烟,“还有你偶像,也都来了。”郑意白似笑非笑地说着,很快香烟就燃尽了,他又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点燃,只不过这次直到这根再次燃尽他也没抽几口。

人可以假装快乐,可是假装不痛苦却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温若看着他,沉默良久后开口问:“你不过去吗?”

“没事。”

温若很少管别人的閑事,只是此刻她想起了自己,也想起了那个在除夕夜眼神黯淡却因为一碗面而感动的男人,她知道有些人嘴上说得越不在意心里越是在意,“真没事吗?不会后悔吗?”

“人生后悔的事还不够多吗?哪能一桩桩一件件都称心如意的。”郑意白转头看着她,脸上的笑意有片刻僵硬在那,“更何况他不是一个让人回忆起来能笑的老头。”

“那你为什麽这麽晚来?”这里山路十八弯,如果不是提前回来想见最后一面是不会这麽恰好地赶到的。温若擅自揣测意白内心是渴望亲情,“难道不是为了见你爷爷最后一面吗?”

夜很深了,即使远处灯火通明,但这里黑漆漆的只有屋檐上悬挂着的一盏昏黄电灯幽幽亮着。郑意白讶异这句单刀直入的话,却又突然弯腰笑起来,这让温若摸不着头脑,只能觉得是他疯了,故而皱起眉想拆穿他这无用的僞装,“你不用掩饰悲伤,我知道的。”

但这句话让郑意白笑得更夸张了,“你听过一句话叫做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吗?”他擦了擦笑出泪的眼角,轻飘飘地丢出一句话,“更何况老爷子绝对不是值得人可怜的人。”

“他这一生手一挥为无数人套上枷锁,可怜的是别人。”郑意白说:“我憎恶这样。”

安静,持续地安静,就连那边的喧嚣都消停了,在盛大的哀嚎之后似乎大家都在默默回忆着与这位老人的故事。不,也许是郑伯雄留给他们的枷锁、束缚和只此一条的选择。

温若不知道郑意白口中的别人包不包括他自己,但是现下她已然顾不上这些了,她突然回忆起那日的閑聊,似乎明白了郑伯雄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其实藏了许多未道明的话。

也许...也许自己也早就被人铺好了路。她想起了以前,自己的父母都选择的自己要走的路,也为她安排好以后的路,从未问过一句“若若,这样可以吗?”,再到迈入娱乐圈,至此身不由己的事情更多。

但现在,她仍旧不能选择。

温若打心底里也讨厌这样。

郑意白其实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他见温若环臂抱紧自己,脸上慢慢露出一抹淡淡的忧伤。起风了,他脱下自己的外套径直披在温若肩上,熟练得像经常干这种事一样。温若转头看着郑意白,身体被他外套之下的温度包裹得暖洋洋的,抿了下嘴巴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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