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郑意白笑了笑，神色语气都变成了第一次见面时吊儿郎当的那副样子，擡眼看着温若，“怎麽我家死人了还给你整抑郁了？”

温若忍不住白了他眼，“你能正经点吗？”

郑意白托着腮问：“好好好，你想我如何正经点？”

“如果我说我来是因为你，你信吗？”

“...？”

“我想吃你煮的面了。”郑意白侧着身体，正经地笑着。

温若皱了皱眉。

当然不信！这小子长了张一看就不真心的脸，年轻放蕩，十句话里有九句半都不正经。这样的人从前她见过很多，有钱无所作为，和顾翊礼完全就是两样的人。但是很奇怪，温若明明喜欢的是顾翊礼那样的人，却也不讨厌郑意白这样的人，竟然和他这样坐了一夜。

“你还是别说话了。”温若挪动身体靠在旁边的木柱上。

这一夜，也不知道是谁陪着谁。

反正，他们亮着一盏灯都等着什麽。

天空蒙蒙亮的时候，一群顶着黑青眼圈的人出来了，三三两两一堆，利益捆绑各自抱团，看上去脸色都不太好，想来昨晚是一场硬仗还没打出一个结果来。

顾翊礼走在人群的后面，没跟顾南、靳晨走在一起，西装外套半折着搭在手臂上，他身后跟着刚刚从屋子里快步走出来的林秋。林秋叫他，从顾总叫到顾翊礼，他都跟没听见似的，自顾自往前走。

林秋是一个自尊心极强的人。自从被郑伯雄接回郑家之后受的都是名媛的教养和礼仪，如何谈吐如何微笑如何走路，每一步都被固定在一个上流社会的框子里，就连喝杯茶都是有先后顺序的。她开始享受这种“井然有序”的生活，享受被人捧起的感觉，甚至开始埋怨自己的母亲当初为什麽要放弃郑家这麽好的生活而去选择自己那般平凡、中庸的父亲。她不是唯一一个被郑伯雄安排好人生的人，但绝对是在这条路上走得最安心的人。优雅地过着体面的人生，得到自己从前轻易得不到的东西，这几乎让她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优待。

而这种优待是慢性“毒药”，让她一点一点从内开始腐烂。骄傲、利己、自以为是，把很多人都踩在脚底，直到顾翊礼的出现。原本只是郑家和顾家的一场利益交易，她也早把自己的婚姻明码标价放到筹码桌上，以后的丈夫是谁都没关系，跟在郑伯雄身边见识到了不少有手段成功的男人，反正总归是同自己一样身份高贵的人，不是顾南也可以是其他人。但知道顾翊礼也在郑伯雄的考虑範围之内后，她便只认定是顾翊礼了。

可顾翊礼拒绝，甚至瞧不上她，明明这场交易郑伯雄为她拿出的筹码更大更诱惑。林秋起初不明白，但现在她明白得十分彻底——她看上的男人爱着别人。

清晨的滇南空气里飘着冷雾，冷冽冷冽的，林秋脚下的细高跟扎进草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她最终还是没了声儿停了下来，却发觉脸皮火辣辣地烧起来。

顾翊礼做事从来不顾及别人，他只在乎自己在乎的人，郑伯雄到死都还在用尽手段拉他t入局，他不入也决不让顾家任何一个人走入这个棋盘。只是这个麻烦解决起来尚需时间，他眼下最重要的是去解决这个烦人老头的烦人孙子。

郑意白一夜没睡，倒是温若最后扛不住靠着柱子睡了会儿，两人分坐在楼梯两端，中间放着一盏小夜灯，电量即将耗尽，在拂晓的晨曦里亮着忽明忽灭的微光。郑意白是看见顾翊礼匆忙走过来才玩性大发，起身凑近到温若的睡颜前，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的。只是他没料到，自己拍照的同时温若也醒了，睡眼朦胧的两只大眼睛就这样看着他，他心慌了。

“搞什麽，郑意白？”温若不避不躲，正大光明地质问他。

倒是郑意白怂了，一下踉跄坐到身后的台阶上，手机屏幕也磕在地上，结巴了两句：“没、没干什麽啊。”他曲着一条腿坐，撇过脸，搭在膝上的手心虚地放在嘴边，说：“看你睡得跟只猪一样。”

“删了。”

“还没拍。”

“我看看。”温若手心伸出来摊开。

郑意白把手机翻过来，按了两下，擡眼说：“坏了。”

温若才不信他嘴里的话，正準备起身跟郑意白抢手机，手肘就被人拉住，结结实实往后撞去，熟悉的味道瞬间灌进鼻尖。还没来得及转身看，肩上的外套就被剥了去，而后眼前就有什麽东西快速闪过。

郑意白躲避不及，差点没被自己的外套砸死！他笑笑，把衣服从脸上拿开后道：“嗨，顾哥，一夜战斗还是这麽精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