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我有什麽特殊癖好？还是喜欢站在楼下盯着别人睡觉，然后每半小时打电话进行一次叫醒服务？”

“这可说不準。”小声咕哝。

祁野逸：“你再说一遍？”

“……”

树影斑驳，有蝉鸣声响起。

叶子贴着叶子，发出簌簌的声响。

半晌，面前的身影晃了晃，悄悄伸出半个脑袋。

“唔。”

“所以你是特意来安慰我的吗？”

兔子竖起耳朵，一双星星眼眨啊眨，眼角还挂着泪珠。

狐貍抱臂：“不然呢？”

两人视线隔着夜色相撞，祁野逸忽然话锋一转，眼带揶揄。

“不过我也没想到，怎麽才分开一会儿，你就闯祸啦？”

兔子耳朵吧嗒垂下来，小嘴绷得紧紧的：“怎麽就算闯祸了呢……”

“哦，是嘛？”

“那究竟发生了什麽事呢？”

祁野逸声音很轻，传到祝芙耳朵里，竟带着些柔软的暖意。

她一时有些错神，慌慌张张擡头，对上他的眼睛。

哽在嘴边的话差一秒就要说出口，祝芙张张嘴，却最终摇了摇头，眼神暗下来：“我……我答应了小亦。”

“不能说？”

祝芙点头。

“哦。”祁野逸应了一声，语气随意，“没关系。”他说。

祝芙仰头看他，就听他又问：“她跟你讲了自己的事？”

祝芙愣了一下：“我不……”

“嗯，看来是了。”他点点头，又拍拍她的脑袋，“你没跟我说啊，我自己猜的。”

“不算数。”

祝芙：“……”

沉默半晌。

“所以咱们见到的和尚，是她的……”

“父亲？”

祝芙后退两步捂住嘴巴，好像下一秒就要逃跑似的。

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震惊。

祁野逸觉得有些好笑。

她可真是一句话没说，单靠动作就能把自己全盘出卖。

“其实你可以信任我一下？”他看着她，“不过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七七八八。”

“只是——”

他忽然偏过头，叹了口气。

“虽然我一开始劝阻过你，觉得插手别人的事情听起来又傻又天真，简直像个笨蛋一样，换作是我绝对不可能去做。”

“但你出于好意去关心朋友，又有什麽错呢？”

“单凭语言本来就很难撼动一个人，在绝对的痛苦面前，外力所能起到的作用本就微乎其微。”

“所以为什麽要自责呢？”

“说到底，也不是你的错吧？”

祝芙屏住呼吸。

“你怎麽……”

祁野逸哼一声，语气淡淡：“也不知道是谁，大太阳天的哭成了泪人，接到电话也不看，张口就叫别人爸爸……”

“……”

原来是那时候啊。

“所以呢，要是觉得委屈，就说出来吧！”

“有什麽大不了的呢，说出来再好好睡上一觉，第二天就都过去了。”

“再不济……”他伸出手。

——再不济我还在这里呢。

——我也会安慰你啊。

然而话还没说完，祝芙忽然上前一步，抱住了他。

祁野逸手臂顿在半空中，笑得有些无奈：“说就说，怎麽还抱上了呢。”

“不过你可别哭啊，身上这件衣服可禁不起你折腾……”

伏在他怀中的脸慢慢扬起，眼底一片通红，头发也乱糟糟地黏在额头上。

祝芙看着他，睫毛挂着星星点点的水光，眼睛一眨不眨。

祁野逸只瞟了她一眼，便迅速将眼神挪开。

结果没过一会，又忍不住去看她。

“哎呀呀呀你这是什麽眼神？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虽然看起来可怜巴巴的，但我是不会同意你把眼泪抹在我衣服上的！”

祝芙还是看着他，小脸红通通地皱在一起，嘴巴瘪成了老太太。

祁野逸终于败下阵来。

“行行行，你哭，你哭吧！随便哭！”

“来吧！哭！”

他张开怀抱。

但祝芙只是看着他，死死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祁野逸头都大了。

这怎麽又不哭了呢？

他都下定决心牺牲掉一件T恤了诶。

“别咬嘴巴了，一会该出血了……”

“想哭就哭吧，你该不会以为自己很坚强吧？”

“快哭啦，你现在比哭了还难看！”

……

野风吹得兇，花香从身后飘来。

断断续续的抽泣声终于响起，夜色中竟让人一时觉得目眩。

“呜呜呜呜呜，为什麽要兇我……”

“明明我也没有说什麽啊……”

“我、我只是希望她能变得开心一点，为什麽要那麽说我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