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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烧(45)
作者:狙击森林 阅读记录
林最拿暑假作业在陈寂野旁边写,狗子被陈寂野嫌弃的次数多了,就到林最身边摇尾巴。
外婆沉默看了一会,忽然问:“你家大黄几岁了。”
陈寂野停下手里的活,回道:“十二岁了。”
外婆“哦”了一声,说:“我也记得它不小了。”
陈寂野说:“它刚出生就被我妈抱来了,我妈怕我无聊,让它给我作伴。”
外婆又“哦”一声,说:“那它确实给你作了很久的伴。”
林最见外婆有精神,找话问:“您怎麽不养一条小猫小狗陪着您呢。”
外婆笑着说:“不了,活到这个年纪,任何新的牵绊都不要有,这样对谁都好。”
林最的笑在嘴角凝固了一下。
外婆似乎是察觉到了,扯开话题,问道:“你现在会洗衣服了吗,知道什麽衣服可以用洗衣机,什麽衣服要用手洗吗?”
这话题转折太快,林最怔了怔,才说:“会了,这些之前张姨也都告诉过我。”
外婆眨眨眼,她现在已经没力气点头了,只能这样表示“知道了”。
外婆又问:“满院子花花草草,还有门口种的菜,怎麽养,你都记得吗。”
林最说:“记得的。”
外婆“嗯”了声,又问:“会炒菜了吗?我记得上次你煎鸡蛋,差点把厨房烧了,把张姨吓了一跳。”
林最忽然被揭短儿,看了眼陈寂野,不好意思的笑了:“外婆,您不糊涂的时候,也太清醒了吧,怎麽什麽都记得。”
外婆没有笑,还是问:“你还怕油烟吗?那些菜,你都能炒熟吗?”
林最渐渐察觉出外婆话中别样的意思,她喉头一哽,说不出话。
外婆定定地看着她,好一会儿,又说:“我饿了,想吃炒鸡蛋。”
林最艰难地抿抿唇,起身笑了笑说:“好,我这就去做。”
林最着急进了厨房,外婆看了眼陈寂野,说道:“寂野,她怕油崩,不大会炒菜,你教教她吧。以后她有什麽不会的,你要教她。如果教不会,就帮她做,行吗。”
陈寂野不是个天真的人,这句话什麽深意,他一清二楚。
那一刻心里是複杂的,可他还是真诚地直视外婆的眼睛,说:“行。”
外婆是在林最手忙脚乱地在厨房磕鸡蛋时与世长辞的。
陈寂野到厨房后说他可以帮忙,但林最说什麽也要自己做,她打了四个鸡蛋,满碗都是碎蛋壳,又要一点点挑出来,偏又提前热好了油,锅都快烧着了,可见在做饭这件事上,她是多麽没有天分。
陈寂野帮她把火关到最小,大黄忽然在院子里狂吠,林最的手忽然一顿,筷子跌到碗沿,又掉到地上。
她慢慢地,慢慢地转了身,走出厨房,一步步走到外婆的身边。
看到外婆紧闭的双眼。
她蹲下来,伸手探了探外婆的鼻息和脉搏。
有那麽很长一段时间,林最都没有哭,也没有说话。
她把头轻轻枕在外婆的腿上,学外婆那样闭上眼睛,仿佛她们都只是睡着了。
同桌
林最在外婆的坟前种了一棵小树。
合欢树。
卖树苗的老爷爷说, 虽然合欢树对气候和土壤适应性很强,但这个时节不适合栽种,容易养死。
可她还是固执地买了下来。
她喜欢这树的名字、寓意, 还有它的叶子和花朵的形状。
外婆与外公葬在同一片土地上,她想用自己最喜欢的树陪着他们,就好像一家人依偎在一起。每年初夏, 当参差花影, 曳曳风动时,这棵树就代替她,与外公外婆阖家欢乐。
忙完外婆后事的当天, 林最和陈寂野到河边坐了一会儿。
盛夏草木深, 河堤两岸远比上一次她来时要绿意盎然, 不知名的野花在阳光下迎风招展, 蝴蝶追逐在花隙之间。
陈寂野买了根冰棒, 从中间掰开, 两个人一人一半。
开始时, 林最一直在沉默。
外婆死后,她表现得特别沉稳。
即便沉稳这个词,似乎不应该出现在亲人离世之后的表现上,但比起悲痛欲绝, 比起涕泗横流, 林最觉得,她能够保持沉稳,才是对外婆最大的孝顺。
村里的婆婆把孝衣做好, 套到她身上的时候, 她没有哭;当她跪在棺材前守灵,夜风把灵幡吹得像呜咽, 她没有哭;擡棺入土,唢吶声送外婆最后一程,看热闹的人都忍不住落泪的时候,她也没有哭。
但是没有眼泪,不代表不悲伤。
陈寂野有点怕林最憋坏了。
他想说“你还好吗”,又想说“这里没人,你喊出来吧”,最后宣之于口的,却是:“以后打算怎麽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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