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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盼(55)
作者:迎才 阅读记录
說著就抽回瞭手,將雞毛撣子歸於原位,又繞過男人來到貴妃榻上的矮幾前,抱起上面的髒衣物,轉過身後指瞭指穿在身上的粗佈麻衣,客套道:“這個,多謝瞭,但我可能沒辦法歸還,雖不知是借瞭哪位好心人的衣服,但還是麻煩你替我向她道聲謝。”
“那我走瞭。”
“等等再走。”
屋子裡的兩人在片刻的沉默後異口同聲的開口說道。
秦徊以為自己聽錯瞭,又確認瞭一遍,得到的回答和第一次聽到的話並無二致。
開始心慌瞭起來,莫不是這人真的反悔瞭… …
她有些不甘心,想再為自己爭取一下:“我看還是不等瞭罷,從小姐被劫到今日已經過去四日瞭,傢主定是急的火燒眉毛,你想啊,每多等一刻,都是你的損失,我早回去一刻,也能早日促成你想要的合作,是吧。”
對面的人不置可否,面具之下的那一雙黑瞳深不見底,卻始終蓄著不舍與無奈的複雜情緒。
他之所以會同意放她走,是因著昨夜有個人回來瞭。
與兒時的青馬竹馬久別重逢時他是欣喜若狂的,可喜悅過後他也逃不脫回歸理性的審判,若將棠兒強行留在他的身邊,他又能給她什麼呢?
他就是個以劫為生的匪,整天有瞭上頓沒下頓的,棠兒跟著他隻會過苦日子。
如今她雖為婢,可至少是光明磊落的,她能站在有光的地方肆意呼吸新鮮的空氣,能在蒙詔國那位“兵神”的庇護下安穩過日子。
若是跟瞭他,她便會變的如他一般,茍且偷生,隻能在見不得光的地方東躲西藏,隻能在他這根本談不上的庇護下提心吊膽的生活,最主要的是,她也會被人扣上匪寇的帽子。
他不願讓她承受這些,也不願放她走。
心煩意亂間何致盼一人去瞭涅院後山的凈疫泉,也就是在那時,有人悄無聲息的來瞭。
“少主怎會在此處,可是又受傷瞭?”說話之人嗓音沙啞低沉,臉上戴有形似燕子的面具,身子與黑夜化作瞭一體。
凈疫泉裡泡著一個半.裸著上半身的人,他將頭瞥向聲音來源處的那邊,暫時拋開一切煩惱,嘴角勉強扯起一道微微上揚的弧度,道:“你都在此觀察我好半晌瞭,可有發現我身上有何傷口啊,陶叔?”
黑衣人縱身一躍,從泉水旁一丈開外的香椿樹林裡緩緩現瞭身,整個人牛高馬大的體型與肩膀上端著的那顆又小又尖的腦袋給人一種強烈的違和感。
“倒是未發現。”陶鴕邊尷尬的笑著,邊一手脫下面具。
森冷的月光之下照得他額頭上那道刺目的疤痕愈發張狂可怖。
卸下掛在腰間的幾袋腰橐,褪去上身衣物和皂靴,陶鴕也下瞭泉,水位線瞬間及腰部以上。
他時不時捧起周圍的泉水,往左肩上的箭傷疤痕處淋,自覺淋得差不多瞭,才開玩笑似的對一旁的男子道:“也讓這凈疫泉的泉水給我這成年老傷滋潤滋潤。”
頓瞭頓,開始切入正題:“少主房裡的女子,是她罷。”
何致盼動瞭動眼皮子,並未睜眼,他不想因和人對視而將心事暴露,也不想讓陶叔過多幹預他和她之間的事:“她?怎麼可能,你不是說她早就死瞭”。
“這話說的,少主可是在怪我?”陶鴕神色凝重。
是怪,也不是怪,要怪這一切都隻怪他自己:“陶叔與我之間若說這種話,未免太生分瞭,當年若沒有陶叔,便不會有我的今日,您於我而言,早就如同父親那般瞭。”
往事歷歷在目,一日都不敢忘,陶鴕聞言已是老淚縱橫。
他的年紀不過才四十多歲,但花白的頭發和面部溝壑縱橫的皺紋,無一不傳達著他就是一個六旬老人。
於心不忍,何致盼睜開瞭眼,打算岔開這個話題,便對身旁之人如實講述起瞭他劫糧的來龍去脈,又在闡明心中盤算後得到瞭對方的肯定:
“唔,我贊成你的做法,我也是這次在來的路才聽說瞭秦有時私自買糧一事。這事也不知是誰傳的,如今已是鬧得邶城人盡皆知,更別說他蒙詔國瞭。這廝眼下正是焦頭爛額、進退兩難的境地,少主願意與他合作,是看得起他。”
嘴上雖這麼說,一番連連嘆息還是免不瞭的:“同為軍人,我敬佩他的用兵如神,隻是如今兩國相爭,他作為主帥卻向敵軍低頭買糧,唉,這點我是無法茍同的。”
此話一出,何致盼波瀾不驚的眼底終是有瞭漣漪,他將兩臂擡起,手指交叉負於腦後,自在悠閑的靠在泉邊光滑的石頭上,曼聲道:“陶叔既能這麼想,何不再想想我析國又是何人將糧賣給秦有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