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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蝉听雪(59)
作者:梨迟 阅读记录
他這麼說著的同時, 繼續往牌桌子上扔牌,看到別人出的牌, 還罵瞭句手氣真差。
他正在玩得的興頭上, 無暇顧及她。
他和陸辭不一樣, 雖然和陸辭一樣處在人堆中心, 自然熟起來跟誰都能玩上幾句。但並不像陸辭那樣, 對人情世故運籌於心,誰的心情都能照顧到,周全得不經意間就能討好到所有人。
她站在旁邊, 有些無措的尷尬感。
牌桌子上熱熱鬧鬧。
她佯裝平靜,隻是無聊順便看看他們玩牌。
到瞭這局輸瞭, 陳敘叫嚷著再來再來,洗牌的功夫,這才有瞭空搭理她,跟她說道:“你可能不知道他這個人,其實冷得很,他的事兒不怎麼跟別人講,我跟他也就初中才認識,哪兒能什麼都告訴我。”
他洗著牌,還算良心地提提醒一句:“你呢,也別去找他問,省得觸黴頭,反正人是活著的,而且肯定活得滋潤,他就算什麼都不做都能滋潤過一輩子,說不定跳過高考這一步直接出國,哪像我們,非得擠這千軍萬馬的獨木橋,晚自習上到十點,早上八點就要上課,每天困得像條狗,這高考誰愛考誰考,我要是他這條件,我早就跑瞭。”
奶茶排號到瞭,她說瞭句謝謝,去取瞭奶茶,從奶茶店出來。
回教室的路不遠,這一趟卻走得很慢。
天氣已經是深秋瞭,蕭瑟的風一吹過,遍地都是走向枯黃的落葉。
由夏轉秋,好像隻是一瞬間,幾個月很快就過去。
高三以來,她每天爭分奪秒似的用盡時間,去食堂去廁所都是一路小跑。
奶茶對她的條件來說,也是幾乎不碰的高奢品,她幾乎不去奶茶店這些地方。
但在這個秋天都快要過去的季節,窗外的銀杏葉一片又一片凋落,她轉頭望著教學樓下那大片大片的金黃,眼前的金黃仿佛是曾經的深秋。
她終於,邁出瞭教室。
在放學時間,狀似不經意地走進瞭那傢,陳敘經常和朋友坐著玩兒的奶茶店。
她點瞭一杯奶茶,在等奶茶排號的時候,假裝是看到瞭他,跟他打著招呼,順便似的問一句陸辭怎麼沒來。
可回答跟聽過很多次的一樣,陳敘說他不知道。
隻是這次是她親耳聽到。
陸辭的桌子已經被搬開瞭,挪到瞭教室的最後面,靠著後黑板,放著黑板擦和馬克筆。
他的書本在放假前沒有拿走,還塞在他的課桌裡,那原本是最後一點還能見到他的證據,但也在某一天被班主任收拾走瞭。
收拾去瞭哪裡,沒人知道。
隻是自此,在這個教室裡,屬於陸辭的痕跡徹底被抹去瞭,像是幹幹凈凈的告別。
不會再見到他瞭嗎。
她很多次這樣想,他的頭像點開過無數次,可是出瞭一張空空蕩蕩的背景圖,他的朋友圈一無所有。
不知道是從來不發東西,還是她不在可以看他朋友圈的範圍內。
她好像,是連接近他的世界都不被允許的那種人,毫無痕跡的塵埃。
她嘗試過很多次給他發信息,但是打下的字,最終都沒有點下發送。
正如陳敘所說,不會知道答案的,他不會說的。
他在上一次開學晚來的那會兒,教室裡隻有幾個人,幾乎是圍追堵截似的問他怎麼這麼晚才來,這樣面對面的追問也能被他輕描淡寫地跳過。
隔著屏幕。
又不是關系多麼親近的人。
結果幾乎不用預料。
連陳敘都不知道,她去問也隻會是一樣的結果。
她無數次的沉悶著呼吸,最終刪掉瞭對話框打上去的字。
然後想過很多個借口。
比如說。
還有多少天就要高考瞭。
馬上就要全省一模瞭。
但是這些話,他的朋友那麼多,追著想問他怎麼沒來學校的人那麼多,這些話肯定早就已經有無數人給他發過。
他估計早都應付到厭煩,就算回複她也隻能得到一個敷衍瞭事。
最後隻能把這些無關緊要的話刪掉。
能和他有一絲牽連的,值得發條信息讓他看到的,似乎隻有一個——
“這次模考我考到全班第一瞭。”
點下發送。
那一刻,心跳快要蓋過窗外的鐘聲。
狹窄的樓梯口,她坐在臺階上,仰頭看著樓梯間的那一方窗。
她像是困在魚缸裡的遊魚,呼吸著僅有的氧氣,封閉的魚缸裡隻有她大口大口求生般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