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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薄(14)

作者:小茕月 阅读记录


沈月枝先去瞭一趟獨暄閣,見瞭付岫煙,兩人在茶樓雅間裡相對而坐。

付岫煙端起茶盞飲瞭一口,道:“近日鋪子裡來瞭不少人,指名要繡面扇,我按你說的,將扇子與衣裳搭起來成套賣,生意的確上漲瞭。”

沈月枝笑笑,不枉她“借用”瞭一番聞大人。

“我預備著再按季節推出一批衣裳。按時令配色、裁衣、繡花,稱為‘季服’,隻在當下出售,且有定額,售完及止。如何?”

付岫煙稍加思索,便露出笑意:“又新穎又稀少,必定得那些貴人們爭搶。”

略一沉吟,又道:

“我逛瞭上京其餘的衣鋪,也有仿制我們的,但到底不如。”

“我想著,獨暄閣的衣裳雖美,呆板放著也隻能呈現六七分,不如用木刻出人形來,不需多細致,能撐起衣裳就好。”

沈月枝清眸流轉道:“你這法子倒好,我即尋工匠雕一批出來。不過……”她話音一轉,笑道:“難為你去‘打探敵情’瞭。”

付岫煙沉穩飲茶。

回到沈府,已是申時。

門房來報,徐老醫師到瞭。徐醫師正是聞晏所提之人。沈月枝忙讓人請進正廳。

少頃,一童顏鶴發,雙眼炯炯的老者跨瞭進來,氣質平和讓人見之可親。花描忙引著他在太師椅落座。

徐老醫師也不廢話,見瞭沈月枝後,直接上手診脈,又問瞭她一貫喝些什麼藥,之後便掏出紙筆利落寫瞭一張藥方,交給花描。

“每日一副,喝上三個月即可。”

沈月枝聽出他略有揚州口音,問:“先生可是揚州人?”

徐老醫師摸瞭把胡子,答:

“是,我從太醫令上退瞭下來後,便回揚州老傢養老瞭。若非我與蘭訟有故,豈會千裡迢迢又跑回上京。”

沈月枝心中一驚。

聞大人竟從揚州請的人。

她忙起身致謝,徐老醫師擺擺手:“無妨,無妨。”又從雕花門去瞭。

回到後院,沈月枝坐在錦杌上,目光凝在空中。妝奩上的支鏡上映出浮動的橙光。

如此一來,她豈不是又欠瞭聞大人一個人情?

“咚——”

雕花窗外又傳來熟悉的聲響。

不需想也知道是誰。沈月枝思緒被打斷,嘴角壓著一絲笑,徑直起身開窗。

嘴裡說著再也不來,結果才幾天就巴巴跑來的沈連溪立在簷下,雪堆的臉蛋上有幾分羞紅,懷裡抱著一個琉璃罐,強撐著氣勢道:

“吶,給你的。”

隨著他手往前一送,琉璃罐中大片豔色碰撞、散開,撒下絢麗鱗粉,似活過來的嬌花朵朵綻放。

竟是幾隻漂亮的蝴蝶。

沈月枝一時怔住。

沈連溪見她不接,雪腮一鼓,氣呼呼道:“銀子你不喜歡就算瞭,這蝴蝶我費瞭好大勁才捉到,你也不喜歡,你怎麼什麼都不喜歡啊!”

見他額上一片細密的汗珠,連一貫帶的赤色鉗寶石抹額都浸濕瞭,便知他一定頂著日頭在外面跑瞭。

沈月枝心間發軟,接過琉璃罐道:“你要進來喝杯茶麼?”

沈連溪方還撅著的嘴聞言立馬放瞭下來,撒歡小狗似的,一溜煙兒從簷下穿過堂屋,跑進內室。

沈月枝的院子他來得少,不甚熟悉。他目光新奇地巡視一圈,最後落在那張軟榻上,將錦靴一蹬爬上去躺平,嘴裡嚷嚷著:

“好熱呀……好熱呀……”

耳房聽到動靜,不久,花描幾人就掀簾進來。

“喲,什麼風把小少爺吹來我們院子瞭?”綠蕪打趣瞭一句,彎腰將沈連溪的靴擺好,取出汝釉六方杯倒瞭茶給他。

花描在榻邊坐下,掏出帕子為沈連溪拭汗,又持一柄綢繡花蝶圖團扇為他扇風,笑道:“怕是被風吹迷瞭眼,走錯瞭路罷!”

“那得快點給少爺送回去,免得又有人尋來,指著我們姑娘鼻子罵。”綠蕪嘴裡一向不饒人,還惦記著上回柳氏的事。

沈連溪兩腮又有飛紅的趨勢,吶吶不能言。

幸而朱嬤嬤年紀大瞭,最喜這些稚子,沈連溪又生得好,故而道:“你們這些小妮子,如今竟連主子也敢編排瞭麼!”

沈連溪最會察言觀色,見朱嬤嬤心軟,忙黏到她身邊,一連珠地說好聽的話,喜得朱嬤嬤合不攏嘴,忙將各色果子零嘴端來他吃。

沈月枝拿這位小祖宗沒辦法,隻能任他施為,轉身將琉璃罐擱在案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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