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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薄(25)

作者:小茕月 阅读记录


她方才放下的心又提瞭起來。

回到沈府已是西時,各房都已掌燈。門房來報說王國公府送瞭東西來,綠蕪將錦盒捧進來放到案幾上。

沈月枝將手中的羊毫擱下,把墨未幹透的宣紙挪開,方將錦盒打開。

一瞧,裡面放著一條翠綠色蹩金繡百花紋長裙,袖口處繡瞭朵別致的梅花,不用問便知是獨暄閣的衣裳。

綠蕪將長裙捧出來一展,那裙身便如一襲月華流淌下,在盈白的燈芒下顯出一種綠水靜流的嫻雅之美。

“唷,這件裙子可下瞭番功夫,連這花朵都是用彩線摻瞭金線繡出來的,放在日頭底下閃著光,一定好看。”綠蕪驚嘆道。

沈月枝一時也覺有幾分好笑。

沒想到王嘉雲說到做到,竟真給她做瞭件裙子送來。瞧這樣式還是定制款,想來花瞭不少銀兩,且顏色、尺寸、花樣都是她一貫喜歡的,沒有半分敷衍。

沈月枝伸手輕撫,隻覺觸感順滑細膩,笑道:“收起來罷,過段日子就是她的生辰宴瞭,正好穿上。”

綠蕪依言收進廂籠裡,嘴裡道:“還說王姑娘呢,姑娘自己的生辰就在七月初十,馬上就到瞭,怎麼不想著呢?”

沈月枝一愣,她倒把這忘瞭。

不過,綠蕪的話倒提醒瞭她另外一件事,乞巧節已近在咫尺,當晚必定人流如潮,不正是個賺銀子的好時機麼?

她忙提筆寫下一封信,將花描喚進來遞給她道:“把信交給齊維,讓他送到王寧手上。”花描點頭掀簾出去瞭。

次日,天色正好,院中一片盛綠,枝上垂下千萬朵豆蔻嬌花,正是蔥蘢翁鬱,風吹淡香蔓延。

因心裡惦記著事,沈月枝早早便帶著花描登車去瞭獨暄閣。還未進門,便瞧見店裡立著一高挺身影。

沈月枝走近,楚緒聞聲回頭,見是她,挑眉笑瞭下道:“付岫煙呢?怎麼沒見她人,都這個時辰瞭算是失期瞭罷。”

沈月枝不動聲色地試探道:“楚大人不是聘瞭她為先生麼?她昨日就不在獨暄閣做事瞭。”

她目光落在他的臉上,試圖找出一絲端倪來,卻隻見楚緒下顎微斂,低笑瞭聲,語氣散漫道:

“是找瞭她做女先生,不過昨日她不是沒給準話麼。現下她既已同意瞭,那我該去把這位女先生請回府瞭。”

“女先生”這幾個字在他舌間轉瞭轉,咬得格外重,有點輕挑的意味。

沈月枝不易察覺地蹩瞭蹩眉,在他要跨出門時驟然開口道:“不知楚大人是如何與岫煙相識的?”

楚緒步伐頓住,下一刻腳便落瞭出去,隻丟下一句:

“遠山客麼,她的畫還不錯,我買瞭一幅。”

沈月枝瞧著他的背影,心底的驚疑又加重瞭一層。

出瞭門,楚緒把玩著腰間的一塊白玉雕錦鯉紋玉佩,步履從容地拐進瞭青槐巷,便見樹下立著一青灰綜裙的女子。

他低頭撥瞭撥玉佩上的穗子,笑道:“唷,在這等我呢!怎麼不在獨暄閣做事瞭,要去我府上做‘女先生’瞭?”

明明語氣散漫,卻帶瞭幾分譏諷。

付岫煙似乎並未察覺,面不改色道:

“大人不是疑心我吞瞭你的玉佩不肯歸還麼?我若去瞭貴府,在大人眼底下,大人自然能分辨我的清白,更不必日日來堵我。”

當初她在街上擺攤買字畫時,正好碰見從酒樓裡出來的楚緒。

楚緒瞥瞭一眼,見攤上一幅字倒還有幾分意思,因著醉酒懶得掏錢,直接將錢袋子整個扯下來扔瞭去,拿瞭畫便走瞭。

半路上卻發現他將腰上的玉佩一並丟瞭出去。那枚玉佩是他娘的遺物,楚緒登時酒醒瞭,立即返身尋找,卻發現人早已不見瞭。

楚緒敢篤定是攤主撿瞭走,費瞭好大番功夫方將人尋到。可付岫煙承認自己是撿瞭玉佩,卻言早已有人將其取走。

“我的玉佩,我怎麼不知曉我讓人取走瞭。”楚緒冷笑道。

他篤定是付岫煙將玉佩賣瞭,故而編瞭個由頭來騙他,便日日來堵人,誓要從她嘴裡問出玉佩的去向來。

付岫煙立於青槐下,細碎的光影落在她的臉上,神色平靜。

楚緒定眼看著她,慢慢斂瞭笑,五官顯得十分淩厲,眸中晦暗不明道:“既如此,那便隨我回府罷,正好阿衿缺個伴兒。”

言罷,他轉身徑直向巷外走去,步伐間衣擺翻飛,付岫煙從容跟上。

戌時,月色皎潔如練,院中都染上上一層淡淡的朦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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