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傢翰不予置評。這也很難評。正義是大而空的，利益是小而實的，你不能要求一個快餓死的人遵德守法。

所以，冉阿讓要去偷面包，冉阿讓必須要去偷面包。

雷耶斯續道：“有的人想跑來香江，他們眼裡，香江是天堂。不過，也有人想離開這裡。他們眼裡，這裡是地獄。比如，照片上的那個男人。”

李傢翰收攝心神，雷耶斯這是要切入正題瞭。

“看上去，他當時很害怕，還時不時地看身後，像是有鬼在追著他。看他白白嫩嫩的，也不像吃過什麼苦頭，估摸著就算被人賣瞭，他也會像小綿羊一樣乖乖上船。因為後面追趕他的人，比奴隸販子可怕得多。”

雷耶斯說，“當然瞭，我是誠信的生意人，隻是渡客人們去他們想要的彼岸，不會搞什麼販賣人口的勾當。”

“好，五十萬，這是個公道的價碼。”李傢翰已經肯定雷耶斯說的這個人就是麥琪爾的情夫。

五十萬是之前王警sir報的價碼，已經跟雷耶斯討價還價一輪。這種兇徒，王警sir自認隻有自己能夠先打壓一番，不然虱子吸血，死死不放，還不知什麼時候放開嘴呢。

“多加二十萬，我知道他在哪裡，我會親自帶你找到他！”雷耶斯篤信地說。

第 91 章

91

雷耶斯交瞭保釋金, 屁股拍拍，居然全須全尾地出瞭香江警局。

早有門下小弟在門口守候，看到雷耶斯出門, 趕忙屁顛屁顛奔上去噓寒問暖。

“老大，他們沒難為你吧？”

雷耶斯把行李丟給一名小弟，悶聲道：“讓你們找的人，找到瞭嗎？”

小弟道：“已經找到瞭, 有人盯著呢, 老大這次進局子跟那小子有關？要不要把他丟進海裡喂魚？”

“喂什麼魚, 我們是誠信的買賣人，怎麼說這麼粗魯的話。”雷耶斯擡頭看瞭看不遠處的監控鏡頭, 在小弟腰間結結實實扭瞭一把。

小弟哎喲哎喲亂叫，不住求饒。

“該減肥瞭, 小心得脂肪肝！”雷耶斯松瞭手, 十分關切地道。

-

隆隆的雷聲過後, 一場暴雨說來就來。沒有前奏，沒有鋪墊，密集的雨簾直爽爽地掉下來。

雨點打在身上，生疼。

在種植園裡勞作的馬來人和印度人舉著棕櫚葉, 趕忙跑回自傢的茅屋, 大雨裡隻剩下一個人。

被捆住的馬來男人在雨簾裡蘇醒過來，焦渴幹裂的嘴唇一遇到天上的甘霖，就像奄奄一息的魚兒, 突然有瞭一捧水的滋養。

馬來人張開大嘴, 貪婪地把雨水吞進肚子, 雨水濺在地上，和著泥水一並進瞭嘴巴, 他也不去管。

因為吞得急，馬來人嗆咳幾聲，等把氣管裡的雨水嗆出來，才繼續喝水。這一次他喝得緩瞭些，因為知道這雨水源源不斷。

隻要有水，就死不掉。

他心裡燃起生的希望，憑什麼他得死？他才二十幾歲，還沒有娶妻生子，還沒有過一把男人的癮頭。馬來人扭過頭看向馮氏大屋三樓的方向。窗戶邊，有一抹身影一瞬而逝。

-

光是被那目光看到，薇薇安都覺得惡心，那是毒蛇的目光，透著貪婪和惡毒，以及下賤。

那賤民給她提鞋都沒有資格，居然敢……

當晚的動靜太大。饒是薇薇安酒醉，也被驚動瞭。她聽一個女仆說，窗外的樹上掉下來一個男人，居然沒有死。

薇薇安還覺僥幸，或許是偷東西的賊，想攀著樹鉆進門窗，隻是倒黴，竟然從那麼高的樹上摔下來。

仆從們卻開始竊竊私語，說那個馬來男人是為瞭輕薄馮傢的小姐。畢竟，一個血氣方剛的漢子試圖攀上三樓，而三樓除馮小姐外，沒有旁人。

馮禧年命人把那馬來人綁好，丟在烈日下等死。馬來西亞政府並不禁絕對偷盜歹人的私刑，認為在情理之中。

何況馮傢與上層政治人物一向關系良好，哪個不長眼的地方警察敢管閑事？

薇薇安欣賞著馬來人在烈日下掙紮，原來人之將死，跟一頭牛、一隻羊沒有什麼區別，都是虛弱地癱在地上，毫無生氣。

暴雨來臨時，馬來人已經曬瞭三日。

這該死的雨！

-

馮禧年露出一臉吃驚的神情，他最寵愛的女兒說出一番讓他極驚訝的話。

她說：“阿亞，放瞭那個馬來人吧，他已經得到應有的懲罰。”

總歸是女人，婦人之仁。

馮禧年哼瞭一聲，道：“那畜生要是對你做出點什麼，你現在可不能好好地站在這裡給他求情。女人的憐憫是用在自己的丈夫和孩子身上的，而不是畜生一樣的賤民身上。我要不把他治死，豈不讓別人小瞧瞭我馮禧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