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孫生選瞭香檳回來，許聆音歡呼著說：“陳小姐已經答應出讓設計簿，我們開香檳慶祝。”

孫生笑道：“太好瞭！那我得多謝陳小姐割愛。”要侍應倒酒。

陳星依隻好應下，隻是心裡還有疙瘩。所謂義不行商，她對商人身份還不適應。

用過晚餐，孫生去地下車庫取車子，留兩個女仔在大堂休息區稍待。陳星依突覺腹痛，不知是不是海鮮不夠新鮮，抱著肚子跑去盥洗室。

休息區隻剩許聆音一人，她拿梳妝鏡補妝，容色稍稍倦怠，鼻梁往上泛出油光。她這一年工作量極大，除瞭拍戲、拍廣告和商務活動，還有各色應酬。

這個圈子便是這樣，火的時候哪裡都爭搶著給工作，烈火澆油一般。一旦冷下來，怕不出半年，誰還記得有一號許某人。

也真虧得孫生，她去一個地方，不出三天，孫生必要過去探班安撫，換另一個女仔，早芳心大動，隻是許聆音仍是不冷不熱的樣子。

補完妝，許聆音收起鏡子，面前驀地現出一雙眼睛，死盯著她的臉。

是個高大的白人男人，他有一雙賊忒兮兮的眼。許聆音直覺地感到冒犯。不過她容貌姣好，去哪裡都會受到矚目，在香江已有影迷群體，所以現在出門要帶助理護駕。有時自己出門，一定要戴頭巾墨鏡僞裝。

到西方也一樣，白人見她實在歡欣得不行，他們大約很少見到這樣嬌俏，又有東方韻味的美人。

許聆音回應一抹淡淡的微笑，算作對友邦之民的友好。笑過便扭過頭去，看陳星依回來沒有。

白種男人向前走瞭兩步，大約是喝瞭酒，腳步略顯虛浮。

“how much？”（多少錢？）

高檔餐廳附近常有豔妝的女郎逡巡，眉目含情，表情撩撥。客人一看便知她們的路數，無非是男女遊戲，短暫、激情、放縱。出差在外或者興之所至的男客或許會上鈎。

許聆音怔瞭幾秒鐘，立刻反應過來。嚯，以為她是高級應招女，所謂的紳士之邦就是這樣？

“走開。”她用英語說，還壓著怒氣。心裡說：蠢豬！

“以前沒見過你，新來的吧？”

那白種蠢豬卻借著酒勁上前拉扯許聆音胳膊，“500英鎊？800英鎊？你開個價碼！甜心，爹地有錢！不要害羞！”

這邊的喧鬧已經吸引路人目光，有人停下步子觀望。

許聆音怒急，被白種男人摸過的臂膀像被毒蛇爬過一樣，她渾身顫抖，單薄的身軀像一片簌簌的落葉。

“啪——”

她用另一隻手給瞭男人一記耳光，因在慌亂中，打得不甚重，聲音卻清脆。

“嘿，婊子！”男人破口大罵，推瞭許聆音一把。尖叫聲和喝罵聲吸引瞭更多人。

西餐廳的侍應和路人都沖上去拉白種男人，男人嘴裡仍然罵罵咧咧，污言穢語讓圍觀的人皺眉側面。

許聆音摔在地上，身體的傷痛和情緒的悲憤幾乎讓她立刻背過氣去。

等陳星依和孫生趕回來，許聆音已經被好心人攙扶起來。她遭這無妄之災，既覺十二分羞恥，又牽動隱痛。

——原來，她以為的功成名就，從低谷爬上來，在白種男人那裡仍像是妓.女的搔首弄姿。是她太輕浮，還是骨子裡的卑賤讓人有踐踏欲？

她為生計脫過衣服。以為已經穿上，從此體體面面做人。誰知，一朝脫衣，竟永無體面。

第 137 章

137

之後便是叫警察錄口供, 熙熙攘攘，事情直到深夜才告一段落。胖警官眼皮不擡，對當事方一視同仁, 表情是不耐和質疑。

擾瞭他睡眠，便都有罪過。

事情再清楚不過，挑事的男人騷擾女士，在公共場所引起混亂, 罰款拘留瞭事。刑責的門檻夠不上。

車子穩穩地走在倫敦大街, 後半夜的霓虹仍豔麗如初。許聆音心情是淒慘的, 臉上卻木然，透著冷意。

陳星依坐在後座, 許聆音旁邊。

自始至終，許聆音沒有哭出來。陳星依覺得不可思議, 怕她憋在心裡, 反而出內傷。

“阿jillo, 我們明天便聯絡港英政府，施壓給倫敦警察，你畢竟是公衆人物，如何能受這種屈辱。”陳星依道。

受瞭委屈, 這種時候便想著找大傢長討公道。雖然大傢長的門檻朝哪裡擺都不曉得, 總歸一腔子熱忱。

許聆音卻知道與虎謀皮，要討公道，先搭東西進去。再說, 這種事, 散佈出來於當事人無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