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埋……泉……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

君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

“觀棋……你……”

魏清秋愣瞭一下，觀棋怎麼會……不可能啊，他還是個孩子的。

魏清秋原本以為他像個普通小孩子似的，三兩天個把月就能忘記丁浩，可是魏清秋忘記瞭。

忘記瞭觀棋是全大靖記性最好的人，忘記瞭觀棋曾經在病重的時候，也要抱著一個被炸得慘不忍睹的人。

那要麼是他的親人，要麼是他的朋友，不管是什麼人，無疑說明瞭觀棋是一個如何執著的人。

魏清秋敢打賭，丁浩在觀棋心中遠遠比那個被炸死的人更重。

“觀棋，進來坐下，外面風大。”

魏清秋放下瞭懸在空中，終是沒有碰到觀棋的手。

孫緣何扶著觀棋坐下，“觀棋，聽話，去瞧病。”

觀棋又搖瞭搖頭，這一次，他沒有給出任何的解釋。

孫緣何還要再說，魏清秋擡手制止瞭。

“觀棋，我知道現在和你說什麼話也沒有用，我知道，你想見丁浩，很想很想。”

魏清秋緊緊盯著觀棋琥珀似的眼睛，那雙眼睛躲避著她的眼神，觀棋不想別人把他心裡想的全說出來，他覺得羞恥。

“每個人，心裡都住著一個人。或是親人，或是知己，或是朋友，或是愛人。你和丁浩，四者裡三者都占吧？”

觀棋點點頭，低聲咳嗽著。

魏清秋繼續說。

“我不用什麼聖賢話框定你就該這麼做，那些話我也不愛聽。聽我講個故事，好嗎？”

觀棋攥著帕子咳嗽，強撐著點瞭點頭，孫緣何拍著他的背，喂他喝薑茶。

“古時，有一善琴音之人，名俞伯牙。

他之琴聲娓娓動聽，人皆稱奇，無奈……無人懂他之音，所彈是何景色。

一日，伯牙於江邊遊玩，心中感慨，遂取出琴來，悠揚一曲。

他正撥弦之時，江邊一人靠近，伯牙心中一驚，琴弦斷瞭。

他擡眼看見是一樵夫，剛欲理論，卻聽見樵夫竟頗懂音律，可以分析出伯牙所彈之景。

伯牙心下甚是歡喜，遂問此人姓名，鐘子期。

兩人一見如故，一同喝酒，相約明年還在江邊相聚。

第二年，伯牙孤身一人去赴約。

鐘子期已死，俞伯牙悲痛欲絕，‘三尺瑤琴為君死’。”

魏清秋講完瞭，她給自己倒瞭一杯薑茶暖身子。

擡眼看見觀棋泣不成聲，壞瞭，自己怎麼偏偏挑瞭個這種故事……

她快速想著怎麼讓觀棋冷靜下來，孫緣何給觀棋擦拭著淚水，接著對觀棋道：

“我有一個理由，讓你能願意活下來，你信不信？”

觀棋疑惑地擡起頭，眼角還帶著紅暈，是哭出來的。

“丁浩想讓你活。”

開春

短短幾個字，觀棋突然止住瞭哭，自己用手擦幹瞭淚水。

魏清秋驚喜地看著孫緣何，那眼神的意思是：你怎麼做到的？

孫緣何勾起嘴角：“九年前，聖上便是如此安慰我的。但可惜也隻是安慰，他自己心中都不是那樣想的。”

九年前……自己……溫微雨是恨透瞭自己的，但是為瞭哄魏三千，還是放下瞭心中的怨恨，咬著牙說出瞭那一句安慰的話：

“魏清秋想讓你活。”

“趕明兒把醫師請瞭吧，他這事不能再拖瞭，要是後面趕上燕北反瞭，兵荒馬亂，刀劍無眼，花十二一個醫師怕是活不瞭幾天。”

哄觀棋睡下之後，魏清秋回頭對孫緣何說。

“別以為醫師都是那種文弱書生，花遲暮是使短刀的好手。

他的刀很準，除瞭知道紮哪裡能省功夫，還因為多年給人施針，那手很穩。”

孫緣何說得很生動，魏清秋臉上沒有懼色：

“他施針我不懂，但是有一點我是知道的，想要疼痛有效，不論是刀、匕首、劍、針，都要往人心上紮。”

魏清秋說得平靜，但這句話就像是針一樣，狠狠地紮在瞭孫緣何的心上，疼得他無法呼吸。

劍刺這裡才最痛，魏清秋教過他這個的。

觀棋一覺醒來，就覺得嗓子裡充斥著血腥的味道。

他坐起身，血腥味使他覺得惡心，低聲咳嗽起來，他那帕子掩著口鼻，不久見瞭紅。

觀棋茫然地看著帕子上的血，又忍不住咳瞭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