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葉芷君看主駕駛窗外。

“沒偷工減料，還和以前味道一樣，我之前問你奧利奧和這個哪個好吃，你說這個好吃，牛奶味很濃，很香，又甜又鹹，吃起來不會膩。”

葉芷君嘶聲回頭，“你廢話怎麼這麼多？”

“咳咳。”湯逸群清嗓子，餅幹放回，合攏儲物箱，朝裡伸長手臂，葉芷君拍他一個激靈。

“好端端，又打我。”

“你幹什麼？”葉芷君瞪他。

湯逸群指指杯槽裡單顆塑料包裝的潤喉糖，“你幫我拿一下，那個糖。”

葉芷君從杯槽掏出一顆糖遞過去，等他撕開包裝塞進嘴裡，才反應過來：“你上車自己不就能夠到啦！”

湯逸群笑，糖果被舌尖推動刮過後槽牙，呼出薄荷清香。

進主駕駛關掉門還不老實，一定要做瑜伽從前座鉆到後座把雲臺夠來，手機重新卡上去，雲臺不開機連接，手機在上面蕩秋千。

“可能光打在上面，你是不是把這個看錯成刀瞭？當時我手裡隻有這個，和燈。”他又笑得好開心。

“嗯。”

葉芷君回應不熱情。

發車去衛生所，僅四分鐘。檢查過沒傷到骨頭，手掌洗凈消毒貼創口貼，內服鎮痛消炎膠囊，臥躺椅擡腳外敷冰袋消腫，開一塑料袋活血化瘀藥貼精油。湯逸群搶先一步付錢，指自己腦袋，說等他出示腦震蕩賬單，還需要葉芷君負責。

所以加上瞭微信。

葉芷君先前與周倩語罵湯逸群時，已叫她同王愛珍隱瞞自己腳崴傷的事實，免得半夜大動幹戈。就近去周倩語和男友同居的出租屋，碰巧她男友從機械廠加班回來在臥室酣睡如豬，雷打不動。

葉芷君躺客廳沙發上，剛好小腿架在扶手，腳踝掛冰袋。

湯逸群多事，這時才被客客氣氣趕走，周倩語關上門就罵：

“神經。”

“又不是喝得神志不清瞭，打車到一片廢墟上能睡著，你也挺奇葩的。”很公道，閨中密友也不放過。

葉芷君腳尖換方向，冰袋就摔地上，周倩語撿起來要再堆上去。葉芷君忙撐起上身拒絕：“別敷瞭，敷好久瞭，要凍壞的。”

周倩語把冰袋放茶幾，去陽臺洗手，繼續抄衣架晾衣服，她在等待葉芷君來時，洗掉的這些積攢兩周的髒衣物。叉衣上架叮叮當當，像打節奏，她的嘴巴也不歇：

“小學裡喜歡我的那個男生，就是我跟你說過抓蟋蟀放我鉛筆盒，還老揪我頭發那個，後來我把他桌子掀掉，打瞭他一頓，他就老實瞭，去年同學會看到他，看起來完全是正常人，還跟我提起小學的事情，跟我道歉，小男生喜歡人就是很傻逼的，但是你說……”

“湯逸群怎麼到現在還這麼傻逼？”

葉芷君不以為然：“他才不喜歡我，不一樣的，你也說喜歡你那個男生是小學的時候不懂事，他那時候都高中瞭，哪個高中生能幼稚成他那樣？到現在還是一樣的德行，裝出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其實精得很，他就是覺得嚇唬我好玩，很開心。”

周倩語哼哼笑，“不管是不是，你高中的時候就是性格太軟瞭，要是你像我一樣，把他打一頓，他早就老實瞭。”

“話說得容易，我哪打得過。”

“他是男生，你是女生。”周倩語伸長手臂往上夠，語調也起波浪，“話說你腳崴到，明天相親去不瞭瞭吧。”

“不想動。”葉芷君撒嬌似的翻身朝裡。

周倩語笑說：“正合你意對吧，但是你不要腳好的時候也不動啊，人都要發黴瞭，你媽有些話說得也有道理。”

葉芷君閉眼噴吐氣息吹沙發絨毛：“她又說什麼名言瞭？”

“要擁抱大自然。”

王愛珍擁抱大自然和人造化學肥料共産的一束香水百合，在清晨插進花瓶，同茶幾一起迎接陽臺照進的第一束清光。然後給女兒打電話叫起床，出發去見相親對象至少要提前老早化妝打扮。

葉芷君迷迷糊糊接聽電話，嗓音像被糯米糍黏住：“起不來，你叫他改時間。”

“明知道要相親，昨天晚上還喝那麼多酒，故意的是吧，趕緊起來。”

葉芷君低頭看受傷右腳，找到合理原因，即刻躺回去，“我腳崴瞭，去不瞭。”

“還能編瞎話，看來腦子很清醒。”

葉芷君掛斷電話，在手機持續響鈴中起身折褲腳，找完美角度拍腳踝紅腫證據發過去。

電話那頭問緣由，要胡扯半天，但總算更改行程不用去，閉眼睡回籠覺。返傢洗澡換衣時，發現右臂彎上一圈淤青，湯逸群還好意思發微信問腳崴傷恢複進度，隻當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