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染夕沉[先婚后爱](84)
蓝衣女人骄傲的盛气逼人,甚至透过那扇厚厚的墙,传到顾佑远耳廓。
他蓦地蹙起眉,目光沉沉垂下,手腕蹭过粗粝墙面,拂来轻微的刺痛感。
在来马会之前,白砚词曾带他去过马厩。
他的马术是青年才俊之中最出挑的,只需要掠过一眼,就能看出其中毛发乌黑锃亮的那匹荷兰热血不凡。
而越往里走,马匹就越发不愿靠近,若不是吴特助提醒,他根本注意不到角落蜷缩着皮毛粗糙无光、前腿不停搔爪的一匹白马。
那就是沈暮帘选的“八号”。
那个女人明显在来之前做过攻略,起码看过马场报,甚至了解过骑手的状态,于是蒙骗过众人选了那匹荷兰温血。相比之下,沈暮帘毫无防备,甚至根本不懂骑术,自然落入下风。
顾佑远缓缓压下眼睑,想起沈暮帘成人礼上踩过的每一条花路、她张扬的笑意、她雪白脖颈间的那条南阳白珠。
那么皎洁,像是圆月,戴在她肤若凝脂的身上,同她一样耀眼。
思绪还未回笼,吴特助先一步来寻人,恭敬的守在门口:“顾先生,白先生带了一瓶纳帕谷,想请你一同品鉴。”
露台的视野很好,站在白玉雕花的石柱旁,能俯瞰整座马场。顾佑远单手撑着玉台,修长指尖轻点,另一只手把玩着火机的牛皮,缓缓垂下眼帘:“不急。”
他回过头微微颔首,不容置疑:“有件事需要你去做。”
话说出口的那瞬,顾佑远神色稍滞,就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行云流水,甚至从未思索。
保护沈暮帘这件事,竟然开始成为他下意识奉行的教条。
-
幕布之下,骑手领着出赛马同各位贵胄见面,沈暮帘终于开始随着调整步伐的马蹄声开始惴惴不安。
她知道自己的缺点是容易受激,但因为自幼含着金汤匙在父亲的庇佑下长大,她从未想过要改,甚至有些时候,会将这种性质定义为“勇敢”。
只有在知晓陷入陷阱的这一刻,唯独只有这一刻。
她才发觉这究竟是多蠢的一件事。
就在马匹绷着肌肉蓄势待发的那瞬,沈暮帘不敢多看,指尖深深陷入护栏的软木,只能重重阖上眼。
但让她意想不到的是。
那种激烈角逐而溅起沙土的声响却并未出现,就连原先沸腾的观众席,也渐渐熄灭了火苗,只在一瞬之间,欢呼声就变成一些窸窸窣窣的耳语。
心中腾上几分诧异,在她睁眼时,蓝衣女人的笑容瞬间僵在煞白的面容上,忍不住颤动额角拍案而起:“怎么可能?!”
沈暮帘呼吸一滞,目光炯炯的落在赛场。
她自己都觉得不可置信。
如果身旁的好友没说错,最落后的那只应该是今年赛场上最让人看好的一匹马,性格活泼,本该策马奔腾驰骋沙场,现在却不不知道被人花了哪些心思,竟然一反常态,精神充足的在跑道上缓慢的散起步来。
而奔在最前线那只精瘦的马匹却好像脱了缰,很快在众多马匹中脱颖而出,甩出不短的距离。
系在它身上的布料上,赫然印着数字“8”,正迎着风猎猎作响,在一片飞扬尘土之中,穿过了终点线。
迷蒙的视线中,沈暮帘用力压下呼吸的颤抖,这就像是一颗不被人看好的恹恹树苗,从未有人想过,它也会长成参天大树。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面面相觑,同行的几人更是目瞪口呆,情不自禁呢喃:
“沈小姐的运气也太好了吧!”
“是不是提前知道这场比赛的漏洞,我记得之前翻过比赛名单,八号好像不是这一匹马呀……”
“今日这场马会是白家情谊举行的,沈小姐什么时候跟京城的白家交好了?”
“会不会是不是哪位先生在讨她欢心?”
“哪会有男人讨人欢心是在背地里的,他们恨不得把那些花招全搬上台面,让全世界每个人都知道自己有多伟大。要我看,明明是某个人不懂装懂,看她之前斩钉截铁那个样子,我还以为她多厉害呢……”
女孩们意有所指的闷笑中,蓝衣女人的脸气得发紫,喉间像是哽着一把棉花,上不去也下不来,半晌才瞪着人群开口:
“……不止是我输了,你们也要给出赌注的!我们是一条船!”
沈暮帘却在她的怒吼中摇摇头,耳垂悬挂的蓝色宝石闪烁着耀眼光芒,她的眼眸却没落半分下风:“其他人的我都不要,我只要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