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俗夏日(30)
她们已经跟蒋域约好了要去医院看望阿彩。
可能因为生病耗费阿彩不少精气神,她没有力气跟蒋域闹,躺在病床上连翻身都很艰难,也因此没有再开口拒绝易纯她们的看望,但她从不和她们交流,每次都会闭眼睡觉,用被子蒙住脑袋,露出来快要掉光的干枯卷发。
于小鱼问帽子怎么办,这会重新买一只也来不及。
易纯从柜子里翻出那条从未穿过的白裙子,又剪了一圈裙摆,在于小鱼震惊的眼神中做出来两只白色的小熊,用针缝在开线的毛球上。
走去医院的路上于小鱼扯着那两只荡秋千似的小熊,还是觉得惊讶:“卧槽呀,易纯你这什么慈女手中线?”
过了一会她猛地反应过来,捂住自己脑袋上的发卡,“我这兔子跟这熊是一家的?不行你得再给我做一只它俩好配对,哪有人送礼物送单数的呀!易纯你不要笑!等等我!”
那天早上她们碰见阿彩的主治医生,他对阿彩说你的病情暂时稳定下来,一定不要情绪化,要配合治疗,是有希望的。
阿彩靠在医院的白墙上,黑色的眼珠动了动,别过了头。易纯注意到蒋域听到这句话后松了一口气。
病房里还有一位患乳腺癌的阿姨,刚住进来一天,很热情地跟阿彩说话,阿彩不理她她也不在意,开口问她:“你没头发都这样好看,以前该多漂亮哇?”
阿彩又把头转过去,拉开抽屉想拿东西,被蒋域按住了。
随后蒋域把抽屉里的烟没收。
那位阿姨跟着说:“对啊,不能抽,生病了还抽烟,你不要命啦?”
于小鱼:“对啊,生病了还抽烟,不能抽。”
“你儿子这样关心你,你要开心一点啊。”
“谁说不是,开心一点啊,蒋域这么心疼你。”
她相当健谈,只有于小鱼才能接上两句话茬,她们两个跟逗哏捧哏似的,一瞬间易纯感觉病房里装了好几只喇叭,阿彩最后被吵得受不了,终于皱着眉开口说话:“好吵。”
阿姨看了于小鱼一眼:“她会说话啊 ,“转过头继续,“你讲普通话啦,我不是本地人。”
“你怎么了,生的什么病?几年了?”
阿彩表情无语地又把头别过去,她生病没有力气,腿脚不便,没办法下床。
蒋域从始至终没说话,削了四个苹果,给了那阿姨一个,轮到阿彩的时候她不接,蒋域便咬一口自己吃了。
易纯趁阿彩睡觉的时候帮她戴好小熊帽子,摸摸她几乎掉落的头发。
等下次再来看望她的时候,那位健谈的阿姨透露,当天起夜的时候看到阿彩戴着帽子坐在床上,差点没把她吓死。
阿姨悄悄问易纯,她还是愿意活下去的是吧?
第15章 玻璃罐里装着七彩流星……
阿彩想不想要活下去暂且不清楚,不过她没有再那么抵触进食。
易纯见过她握棉花一样握勺子。蒋域要喂她,她不愿张口,旁边的阿姨挽起袖子接过蒋域手里的碗,说她实在看不下去跟塞牙似的吃饭。
阿彩偶尔情绪失控会张口破骂,让蒋域走,说她听天由命,这条破命谁想收就赶快收走。
阿姨就赶紧呸呸呸,“你说什么胡话啦?”
她排泄的时候不允许病房里有其他人,别人要待在病房外,等她整理好之后才能进来。
她只能用排泄容器,某次从床上摔下来后用力地将床上桌摔向墙壁,骂蒋思明,骂蒋域,最后连自己都骂。
热情的阿姨张张嘴,忍不住开口问蒋域,你是她亲生的吗?
那一年春节,南方地区遭受恶劣天气,京广路瘫痪,广州火车站滞留几十万的旅客,无数种乡愁在现代历史页上被称为春运,08年的春运尤为特殊。
春节前空气中总是笼罩阴沉沉的乌云,易纯趴在栏杆上听歌,不远处的海水都如同浸了污水的抹布。身后新闻频道播报火车站的最新状况,城市西部有些地方已经设置了临时候客区,呼吁广大市民轻易不要前往火车站附近。
王琴忙于自己的感情生活,等她想起易纯时,就算想要带她回北方也没时间了。
自从出轨被抓以后,易鑫河没回来过。
王琴说如果他要回来,就用剪子把他下面的玩意儿剪掉。
易纯头回听到王琴讲这么粗俗的话,下定某种决心要给易鑫河好看,而易鑫河估计真的担心她会那样做,没敢露面。
除夕当天,王琴在厨房里忙活一天,做了一桌子北方饭菜,吃饭的时候王琴从橱柜里面搬出来一个玻璃罐子。
远处的烟花聚集在空中绽放,SHE在晚会上唱着《中国话》,在热闹的节日气氛中,易纯看到玻璃罐子里面酿好的葡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