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到楼道口，只看见空荡荡的楼梯，声控灯在她急促的呼吸声里亮了又暗。她摸出手机，手指因为紧张而发颤，拨通了江熠的电话。

“嘟……嘟……” 忙音像针一样扎着她的耳膜，直到机械女声提示“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许念的后背瞬间沁出冷汗。她太了解江熠了，他一旦专注于某件事，就会把手机调成静音。现在这个时间，他肯定已经坐上了去考场的公交，正望着窗外发呆，完全不知道自己最重要的东西落在了家里。

“怎么办怎么办……” 许念抱着头，在楼道里急得团团转。市一中考场离这里有五站路，现在是早高峰，打车肯定堵，公交又慢……

她忽然想起江熠出门时脸色不太好，昨晚复习到凌晨三点，咳嗽了好几声，早上起来眼底还有淡淡的青黑。要是因为没带准考证进不了考场，他该多崩溃？

“不能慌。” 许念深吸一口气，冲进家里换上运动鞋，把准考证和身份证塞进防水文件袋，又从抽屉里翻出退烧药——以防万一，他昨晚好像有点低烧。最后，她抓起准考证身份证，塞进帆布包就往外跑。

那是她昨晚熬到十二点画的加油牌，用红色丙烯写着“江熠必胜”，旁边画了个简笔画的少年，穿着校服，举着奖杯，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像极了江熠得意时的样子。

冲到巷口，瓢泼大雨毫无征兆地砸了下来。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身上，瞬间把T恤淋得透湿。许念抬头看了眼公交站牌，等车的人排起了长队，每辆开来的公交都挤得像沙丁鱼罐头。

“师傅！市一中考场！麻烦快一点！” 她拦了辆出租车，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

“姑娘，不是我不送，” 司机师傅无奈地指了指前面，“你看这堵的，前面路口出了事故，估计得堵到九点。高考的学生太多了，路都管制了。”

许念探头往前看，车流果然一动不动，红色的尾灯在雨幕里连成一片，像条搁浅的火龙。她看了眼手机，七点四十五分，距离进考场只剩四十五分钟。

“谢谢您！” 她推开车门，冲进雨里。不能等了，必须想别的办法。

巷口修车铺的王大爷正在收摊，他的旧自行车还靠在墙上。许念跑过去，抓起车把：“王大爷！借您自行车用用！考完试就还您！”

“拿去拿去！注意安全！” 王大爷在雨里喊，还扔给她一件雨衣。

许念套上雨衣，跨上自行车就往雨里冲。雨水模糊了视线，车轮碾过积水，溅起半米高的水花。她使劲蹬着，雨衣下的T恤早就湿透，贴在背上，冰凉刺骨。

骑到第三个路口，“咔哒”一声，自行车链条掉了。

许念急得差点哭出来。她蹲在雨里，手忙脚乱地想把链条装回去，雨水混着泥点溅在脸上，眼睛疼得睁不开。手指被链条上的油污蹭得漆黑，还被划破了个小口子，渗出血珠，在雨里瞬间被冲散。

“小姑娘，咋了？” 一个沙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许念抬头，看见个蹬着三轮车的大爷，车斗里装着收来的废品，用塑料布盖着。大爷穿着件军绿色的旧雨衣，脸上沟壑纵横，眼神却很和善。

“大爷！我哥哥高考，准考证落家里了，我要送市一中！车坏了……” 许念的声音带着哭腔，急得话都说不连贯。

大爷往她手里的文件袋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她湿透的样子，二话不说掀开塑料布：“上来！我送你去！这条路我熟，有近道！”

“真的吗？谢谢您！太谢谢您了！” 许念激动得差点跳起来，踩着三轮车的脚踏板爬了上去。车斗里堆满了纸板和塑料瓶，硌得她屁股生疼，可她毫不在意，只想快点到考场。

大爷蹬着三轮车，在雨幕里穿梭。他的背有点驼，蹬得很吃力，每一下都要弯下腰，雨衣下的肩膀微微发抖。许念想帮忙，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能在心里默默喊着“快点，再快点”。

“别怕，” 大爷喘着气说，“我孙子去年也高考，我送过他，知道路。保证让你哥哥按时进考场。”

雨越下越大，砸在塑料布上，发出“咚咚”的声响，像在敲鼓。许念紧紧攥着文件袋，生怕被雨水打湿。帆布包里的加油牌被挤得变了形，红色的颜料晕开，把帆布染成了一片模糊的红。

她忽然想起江熠昨晚的样子。他坐在书桌前，台灯的光落在他专注的侧脸上，笔尖在试卷上沙沙作响。她端进去的牛奶凉了又热，热了又凉，他都没顾上喝。临睡前，他揉着太阳穴说：“许念，我有点怕考砸。”

“你怎么会砸？” 她当时笑着说，“你可是江熠啊，物理竞赛都能拿奖的江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