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何有笳(22)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何屿在说“茄阳”这两个字时似乎加重了一点语气,有些刺耳。
幸好外送的蛋糕这时候到了,她没工夫细琢磨他的阴阳怪气,起身到门口接过蛋糕放到文冬阳桌前。
“不知道送你什么,所以给你买了个蛋糕。”
丝带包装被拆开,淡蓝色的奶油上面画了个警察图像的手绘小人。
文冬阳客气,“你人来就行,可不用给我带什么东西。”
话虽如此,但他还是因为陶万笳笑了笑,毕竟,他们四个人很多年没有过这样的时候。
何屿却盯着那块蛋糕出神。
来绒城的第一年他过生日,爸妈转遍了整个小城也没找到一家像样的蛋糕店,只有那种最廉价的,奶油上面用喷色做出几朵小花的蛋糕。后来好不容易找到不错的,吹完蜡烛后他惦记着人在楼顶天台上玩闹的叛逆少女,想要讨好自己的“保护神”陶女侠,于是切了一块拿给她。
但没想到自己还没说完话,她就生气地把蛋糕扔到地下。
“谁稀罕你的破蛋糕。”
“拿走!”
他被她吓到,蛋糕掉到地上伸出的手臂却没向后缩,轻声解释,“对不起,我只是想跟你分享,今天是我生日……”
“你生日关我屁事?”
她拿着喷壶给墙根的几行小葱浇水,背过身去不看他,肩膀微微耸动。
何屿是后来才知道他父母去世那天也是她的生日,这两个字就像是某种魔咒,只要一说就会不可避免让她想起那血肉模糊的最后一面。
之后一起长大的十年里他也不给她庆祝生日,但每年自己的生日愿望都会分一个给她。他也不再吃蛋糕了,每到生日都陪着陶万笳一起去吃她想尝试的东西,有时候是没有颜色的汽水,有时候是绒城种类最少的那几种冰棍。
可十六岁生日,陶万笳竟然一改往常给他买了块蛋糕。
烈日下烛影摇晃,她看他许完愿后在光下观察他。
“何屿,我今天第一次发现你睫毛好长啊,你听没听说过,用睫毛许愿很灵。”
他笑了下,抬手捋去她脸上乱飞的发丝,“哪来的歪理邪说?”
“不是,这是真的。”
陶万笳心情不错,说着说着就开始往他那边凑。
何屿呼吸微滞,再去看的时候她已经跃跃欲试伸出手,指腹轻轻触碰。
“何小鱼,我能不能拔掉你一根睫毛?”
“为什么?”
“因为我要许愿啊,大家说睫毛许愿很灵,你睫毛这么长肯定就更灵了。”
他盯着她,“你有什么愿望?”
“那不能告诉你,说出来就不灵了。”
“你不说我怎么好让你拔睫毛?”他揶揄着笑,“而且这可是我身上的东西,不能就这么白给你。”
“小气鬼!那我去找文冬阳要,那个跟屁虫的睫毛好像也很长。”
何屿拽住她,语气无奈,“又没说不给你。”
她心满意足地笑起来,踮脚托住他的脸,“那你不要动了,我要自己选一根。”
“选一根蜡烛帮叔叔放蛋糕上好不好?”
文冬阳一嗓子,把何屿的思绪从过去拽了回来。
他再抬眼,身边被黄声声戴了生日帽的文冬阳正殷勤地把一盘糖醋肉移到陶万笳面前。
“这你爱吃的,放你这边。”
“谢谢。”她笑起来。
声音近在咫尺,记忆中那张笑脸却已经消散,何屿恍然,心里像是突然沉了艘船。
目光略过陶万笳低垂的眉眼,不禁开始计较起来她对别人都和颜悦色为什么唯独对他这样?
连带着文冬阳也怀疑,好奇他们俩什么时候见到的,又不解,凭什么他过生日她就来。合着桥归桥路归路的那套标准都是对他自己一个人实行的?
一口气堵在胸口喘不上来,何屿抬手给文冬阳夹菜。
“好好吃饭吧你,寿星光顾着别人都顾不上自己了。”
这话阴阳怪气到了极点,说完后不止文冬阳就连黄筝也向他投过视线。两份目光在他身上转了转,唇角各自漾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来。
安静一瞬,文冬阳强忍笑意,把自己碗里何屿刚夹的骨头挑出来。
他偏头凑到他身边,打趣道:“你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
连他的醋都吃,真是个神经病。
第11章 「陶万笳,你总是对我不公平」
夹菜的空隙,陶万笳不动声色打量何屿。
他穿得很少,跟以前一样零下十几度也始终穿得单薄,衣服颜色很深,远离灯光直射的表情也不太明晰,像一堵墙,冷冰冰地坐在靠近门口的座椅。
文冬阳敏锐感受到这股低气压后伸出手去揽那座冰山的肩膀,余光瞥到桌上的酒,扬了下眉邀请,“一起喝点?”